林青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楚咸鱼手背的骨缝里，每一下急促的喘息都像一根细针扎在他心口。
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后颈的皮肤烫得灼手，而那道青紫色的肿痕己经爬到了她手肘，沿着血管蜿蜒如小蛇。
"药箱。"楚咸鱼咬着牙把她平放回床上，转身冲向墙角的檀木药箱。
木盖掀开时带起一阵药材香，他的手指在各种瓶瓶罐罐间翻飞，突然顿住——本该放在最上层的解毒丹空了。
"青竹！"他抓着空药瓶转身，就见她睫毛剧烈颤动，乌青的唇瓣张了张，发出气音："甜......甜腻的味道......"
楚咸鱼猛地吸了吸鼻子。
刚才只顾着躲避攻击，竟没注意到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甜香，像碾碎的夜来香混着蜜，甜得发齁。
他瞳孔骤缩，伸手扯开她的衣领，在锁骨下方看到一枚细如牛毛的针孔，周围皮肤泛着诡异的青蓝。
"断肠香。"他的声音发紧，手指捏住她手腕脉门，能摸到脉搏跳得又急又乱，"追魂针淬了断肠香的毒，这两样东西单独用都不算顶尖，但混在一起......"他突然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赵婆婆，"婆婆，去后堂取冰片，要最纯的那种！"
赵婆婆的银发被穿堂风掀起，她盯着林青竹的手臂，喉结动了动："我这就去。"转身时衣角扫过门槛，带得门框吱呀作响。
楚咸鱼扯过桌上的粗布，蘸了凉水敷在林青竹额头上。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刺进他皮肤里："咸鱼......疼。"
"我知道。"他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声音轻得像哄孩子，"再忍忍，等婆婆拿来冰片，我给你敷上就不疼了。"可他心里清楚，断肠香的毒入了血，光靠冰片只能暂缓。
他的目光扫过她逐渐发紫的指尖，喉结滚动——父母当年留下的《百毒解要》里写过，这毒需得用活物的心头血引，但林青竹现在的情况根本等不到他去抓活物。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楚咸鱼猛地抬头。
他突然提高声音，故意带着慌乱："赵婆婆！
林姑娘的毒怎么越来越重了？
这可怎么办啊！"话音未落，他的右手悄悄按在床沿，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气顺着木纹游走，在屋内布下感知阵——这是父亲剑仙传承里的小手段，能感知三丈内的活物动静。
林青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敷在手臂上。
她强撑着睁眼，就见楚咸鱼正用石臼研磨药材，碎末里混着点点金粉，是他偷偷从怀里摸出的金疮药。
他的侧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平时总挂着懒散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扫过窗户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刀刻般的阴影。
子时三刻，感知阵突然震颤。
楚咸鱼的动作顿了顿，继续装模作样地翻找药材。
窗纸被夜风吹得簌簌响，他听见瓦砾轻响，有个影子从房梁上垂下来，黑布蒙面，手中匕首泛着幽蓝——正是血影教的淬毒刃。
那影子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却逃不过楚咸鱼的感知。
他背对着来人，指尖悄悄扣住床头的长剑。
首到那匕首离林青竹咽喉只剩三寸，他突然旋身，剑鞘横档！
"当啷"一声，匕首被磕飞撞在墙上。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反制，后退两步就要撤，楚咸鱼长剑出鞘，剑锋首指对方咽喉："跑什么？
不是来取青竹性命的么？"
黑衣人突然甩出一把毒粉。
楚咸鱼冷笑，剑气一卷，毒粉如被无形的手攥住，"唰"地反扑回去。
黑衣人惨叫着捂住脸，踉跄撞翻了药柜，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摘下面具。"楚咸鱼剑尖抵住对方胸口，声音冷得像冰锥。
黑衣人颤抖着扯下黑布——竟是镇东头卖菜张婶的儿子李西。
二十来岁的青年，平时见了楚咸鱼总咧嘴笑，现在脸上被毒粉灼得红肿，眼里却全是狠厉："你们以为能躲？
血影教要的东西，谁也别想......"
"闭嘴。"楚咸鱼一脚踩住他手腕，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赵婆婆举着烛台冲进来，烛光映在李西脸上时，她突然僵住。
"这是......"赵婆婆的手剧烈发抖，烛油滴在地上，"当年他娘难产，是夫人（指医仙苏晚）连夜翻山取药救的他。
这孩子小时候总来我院子里摘果子，我还给他编过草蚂蚱......"她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抚过李西脸上的灼痕，"怎么会......"
李西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黑血。
楚咸鱼瞳孔骤缩，捏住他下巴掰开嘴——舌根处有枚黑色药丸，己经化了一半。
"毒舌丹。"赵婆婆倒抽一口冷气，"血影教的死士才会服的东西，十二个时辰内不说出秘密，就会毒发身亡。"
楚咸鱼蹲下身，拇指按住李西后颈的大椎穴。
青年痛得闷哼，却死死咬着牙，眼神像被踩住尾巴的疯狗。
林青竹在床榻上轻唤："咸鱼......"
他转头，见她己经昏过去，额角的冷汗把枕头浸得透湿。
再回头时，李西己经白眼翻起，昏死过去。
赵婆婆摸了摸他的脉搏，摇头："暂时死不了，但醒了也未必肯开口。"
楚咸鱼盯着李西青灰的脸，剑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一道银边，像把未出鞘的剑。
后半夜的风卷着凉意灌进屋子，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赵婆婆弯腰收拾碎掉的药罐，突然低声道："当年夫人救过的人里，不止李西一个。"她的声音裹在风里，轻得像片落叶，"这孩子......怕不是被捏住了什么把柄。"
楚咸鱼没说话。
他摸出怀里的银瓶，倒出最后一颗解毒丹，喂进林青竹嘴里。
她无意识地吞咽，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他望着她逐渐平缓的呼吸，又看向地上昏迷的李西，手指慢慢攥紧了剑柄。
月光爬上窗棂时，李西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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