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咸鱼抱着林青竹冲进客栈时,门槛磕得他膝盖生疼。
赵婆婆正蹲在灶前添柴火,听见动静猛抬头,铜火钳"当啷"掉在地上:"怎么了?
青竹这是..."
"中了同心蛊。"楚咸鱼把林青竹放在八仙桌上,手指刚触到她手腕就抖了抖——那脉搏跳得像擂鼓,和自己的心跳严丝合缝。
他喉结动了动,扯过条干净的粗布给她垫在脑后,余光瞥见赵婆婆踉跄着扑过来,枯瘦的手按在林青竹腕间,脸色瞬间煞白。
"是血影教的'同心引'。"赵婆婆指甲几乎掐进自己掌心,"中蛊者心跳相连,一人死,另一人......"
"另一人活不过三日。"
阴恻恻的声音从后堂传来。
楚咸鱼猛地转身,后腰的鱼形玉佩"叮"地撞在桌角。
老毒婆正倚着门框站着,先前渗血的嘴角咧到耳根,右眼眶里的白雾散了,露出颗泛着幽蓝的眼珠——那根本不是人眼,是块嵌进去的琉璃,映着烛火像团鬼火。
"你不是死了?"林青竹撑着桌子要起来,被楚咸鱼按住肩膀。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在发抖,比冬夜的冰棱还凉。
"死?"老毒婆拖着脚往屋里挪,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道黑印,"我这种替死鬼,血影教能造一百个。
刚才那具尸体?
不过是涂了'石肤散'的死囚。"她突然盯住赵婆婆,黑牙缝里嘶嘶漏风,"赵阿婆,你以为躲在这破客栈当厨娘就能洗干净手?
当年'毒手双花'的事,你敢说自己清白?"
赵婆婆的背瞬间绷成弓弦。
楚咸鱼注意到她攥着的火钳在发抖,火星子簌簌掉在青布围裙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你是说......"赵婆婆的声音轻得像游丝,"你和她是一伙的?"
"我们只是完成了当年未竟之事罢了。"老毒婆的琉璃眼珠转了转,停在林青竹脸上,"小丫头,你总说林远山是你便宜师叔——可你知道他夫人是谁吗?"
林青竹的睫毛剧烈颤动,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楚咸鱼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递过去,却见她突然攥紧他的手指,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不是林远山的妻子。"老毒婆的笑声像刮过破瓷片,"她是苏晚的亲妹妹,你亲娘——当年医仙为了护着'乾坤珏'跑路,把亲妹子丢给血影教当人质!"
"啪"的一声。
楚咸鱼没注意到自己捏碎了桌角。
木屑扎进掌心,他却只听见耳边嗡鸣。
苏晚是他娘,苏晚的妹妹......那林青竹的血脉,竟和他有半分关联?
林青竹的嘴唇在发抖。
她望着赵婆婆,像望着最后一根浮木:"赵婆婆,她说的......是真的?"
赵婆婆突然捂住脸。
楚咸鱼看见她指缝里渗出泪,滴在青布围裙上,晕开团模糊的湿痕:"当年小姐(苏晚)被血影教追杀,她妹妹苏月为了引开追兵......被抓了。
后来我们以为她死了,谁知道......"
"她没死!"老毒婆猛拍桌子,震得茶碗跳起来,"她成了血影教的毒使,和我并称为'毒手双花'!
后来林远山那老匹夫混进教里当卧底,骗她动了真心——结果呢?
他转头就把她的行踪卖给正道!"
林青竹突然站起来。
她的膝盖撞翻了茶碗,热水溅在楚咸鱼手背上,他却觉得不如她的目光烫人。
"所以我娘的死,和林远山有关?"她的声音在抖,却带着股锐得能割破人的锋,"所以他现在在青云宗当长老,是为了继续搞鬼?"
"不止搞鬼。"老毒婆的琉璃眼珠闪过幽光,"他养你这么多年,是因为你身上有'同心蛊'的引子——等血影教复活教主那天,你的心跳会是打开祭坛的钥匙!"
楚咸鱼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想起林青竹总说林远山待她亲厚,教她练剑时总说"青竹的根骨像极了你娘",原来都是在铺路。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他握住林青竹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汗,"继续逃,或者跟我一起查下去。"
林青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暴雨前的云层。
她突然扯住他的衣领,把额头抵在他肩窝:"我要知道真相。
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林远山到底在谋划什么......我要亲自拆穿他。"
楚咸鱼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幼年时躲在衣柜里,看父母被血影教围杀的场景;想起这些年他藏起剑谱,只敢在深夜对着月亮练剑;想起林青竹总骂他"咸鱼",却在他被醉汉砸了客栈时抄起扫帚冲在最前。
他的鱼形玉佩突然发烫。
那是父亲留下的,刻着"剑心"二字的玉牌。
此刻,他听见心底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不是恐惧,是久藏的锋芒终于要见光。
"好。"他摸了摸林青竹的发顶,"我陪你查。"
窗外突然刮起夜风。
烛火"噗"地熄灭,黑暗里传来"簌簌"声。
楚咸鱼点亮火折子,就见窗台上躺着张纸条,被风卷得轻轻颤动。
他捡起纸条,火光照亮上面的字——"玄冥堂,执事,李无涯"。
"这是......"林青竹凑过来看。
"血影教的分部。"赵婆婆擦了擦眼泪,"当年小姐提过,玄冥堂专管渗透各大门派......"
老毒婆突然发出尖笑。
楚咸鱼转头时,正看见她指尖弹出根细如牛毛的毒针,首取林青竹咽喉!
他想都没想就扑过去。
针尖擦着林青竹耳际划过,扎进身后的木柱,瞬间腐蚀出个黑洞。
"想杀人灭口?"楚咸鱼反手扣住老毒婆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那手腕冷得像块冰,皮肤下有细碎的鳞片在滑动——原来她早把自己改造成了毒人。
"你以为抓住我就能断了线索?"老毒婆的脸扭曲成青紫色,"血影教的棋子,早埋进你们骨头里了......"
楚咸鱼没理她。
他扯下腰间的麻绳,三两下把老毒婆捆了个结实——这绳子他平时用来绑腌菜坛子,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先关地牢。"他对赵婆婆说,"等天亮了再审。"
赵婆婆点头,转身去拿钥匙。
楚咸鱼望着她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老毒婆说的"毒手双花",想起苏月,想起林青竹泛红的眼眶。
他低头看向林青竹,她正盯着自己掌心的伤口——刚才捏碎桌角时扎的木屑,此刻渗着血珠。
"疼吗?"她轻声问。
"不疼。"楚咸鱼笑了,"比起当年看我娘被砍断手腕,这算什么。"
林青竹突然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两人的心跳声重叠着,像两面鼓在敲。
"以后,我们的疼,都要一起受。"她说。
楚咸鱼的鱼形玉佩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那里有星星在云后忽明忽暗,像无数双眼睛在窥探。
但这次,他不想再躲了。
他抱起老毒婆往地窖走,经过赵婆婆身边时顿了顿:"婆婆,当年的事......"
赵婆婆抬头看他,眼里有泪光在闪:"等天亮了,我慢慢说。"
地窖的木门"吱呀"合上时,楚咸鱼听见头顶传来更紧的风声。
他摸了摸怀里的纸条,"李无涯"三个字在暗处泛着冷光。
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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