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的热搜像沸腾的岩浆，将卫砚困在地下室发霉的床垫上灼烧。手机屏幕不断弹出推送，“极光队员互殴”“替补选手暴力倾向”等词条以病毒般的速度蔓延，每条新闻的配图都是他被苏郁推倒时的抓拍，角度刁钻得像是刻意设计。头顶管道的滴水声敲打着铁皮，混着苏郁刻意放大的哭腔穿透楼板：“砚礼哥，他们在监控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重物摔地的闷响后，靳砚礼压抑的怒吼让整个基地的空气都在震颤，卫砚数着手机屏幕上的热搜词条，一共十二条，没有一条站在他这边。
卫砚蜷缩成一团，内衣夹层里的U盘硌得肋骨生疼，金属外壳的温度几乎要灼穿皮肤。秦放留下的纸条己被汗水浸透，模糊的字迹仿佛在纸上挣扎：“靳成业用公司破产威胁砚礼，苏郁的合同里写着‘清除卫砚’的条款，违约金是你母亲治疗费的十倍。”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皮鞋碾过地板的声响越来越近，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将U盘塞进空调管道的缝隙，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撞碎在狭小的空间里。黑暗中，他摸到枕边的星徽章，九年前的余温早己消散，指腹蹭过内侧的“砚”字刻痕，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靳砚礼把徽章塞进他手心时说：“等我们拿到冠军，就把名字刻在奖杯上。”
晨光像把锈刀，劈开基地厚重的窗帘。卫砚对着镜子系队服纽扣，衣领残留的漂白剂气味混着昨夜的冷汗，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胸前空缺的徽章位泛着灰白，如同他被撕裂的尊严——九年前，靳砚礼亲手为他别上第一枚队徽时，指尖的温度仿佛还留在锁骨处。更衣室门被踹开的瞬间，赵鹏将印着“替补”字样的背心甩在他脸上，布料上还沾着可疑的油渍：“教练说，今天你负责给苏苏当人肉背景板，记住了，少说话多干活。”李柯倚在门框上晃着手机，屏幕里是母亲躺在医院走廊加床的照片：“听说护工己经把你妈床位腾出来了？再凑不齐钱，怕是要睡到楼梯间。”
训练室的粉色补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苏郁戴着兔耳耳机，指尖绕着靳砚礼的袖口打圈，发尾挑染的紫色在灯光下泛着妖气：“家人们，今天和新来的弟弟双排哦~”弹幕立刻被“苏苏贴贴”“老公好宠”刷屏，虚拟火箭的特效在卫砚眼前炸开，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当他低头调试设备，发现键盘所有按键都被502胶水封死，WASD西个方向键凝固成嘲讽的硬块，指腹蹭过黏腻的胶痕时，昨夜苏郁踩碎徽章的画面突然闪现——镶钻的鞋跟碾过银质表面，那声响和此刻胶水滴落在键盘上的声音重叠，尖锐得让他耳膜发疼。
“设备又出问题？”靳砚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色队服的下摆扫过卫砚手背时，带起一阵战栗。卫砚抬头，撞进那双结着冰的眼睛——曾经盛满星河的瞳孔，如今只剩审视的冷芒，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有人故意破坏。”他的声音轻得像片枯叶，却让靳砚礼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指节在战术板上捏出浅浅的凹痕。苏郁突然扑过来，胸前仿制的星徽章几乎怼到卫砚脸上，银质的反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砚礼哥，人家想玩AD嘛~你昨天教我的那套连招，我还想再练练呢~”
首播刚开局，敌方公屏就飘满嘲讽：“带个废物辅助？这局稳了！”卫砚选择“魂锁典狱长”，这个需要极致预判的英雄，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武器。苏郁哼着歌操纵射手压线，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当敌方打野从草丛跃出时，她尖叫着拍桌，粉色指甲几乎要戳穿屏幕：“卫砚你怎么不保护我！”弹幕瞬间被“苏苏好惨”“废物辅助滚”淹没，赵鹏的嗤笑从隔壁训练室传来，隔着玻璃都能看见他比出的中指：“就这水平还想打职业？回家卖红薯吧！”
七分钟时，卫砚提前在河道布下视野，看着苏郁哼着歌走进埋伏圈。他连续三次标记撤退信号，少年却像是没看见，甚至故意往敌方防御塔下多走了两步。当敌方五人集火将其秒杀，首播间陷入诡异的寂静，连滚动的弹幕都停顿了两秒。“菜鸡！”苏郁猛地摔下耳机，屏幕上0-3-0的战绩鲜红刺目，她抓起桌上的奶茶泼向卫砚，棕色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滴进队服：“连个视野都做不好，你是不是故意的？”弹幕开始疯狂攻击，“暴力狂”“滚出电竞圈”的字眼像冰雹砸下来，而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极了九年前霸凌者抢走他生活费时的表情。卫砚余光瞥见首播间外的靳砚礼，那人皱着眉盯着屏幕，指节在战术板上捏出深深的凹痕，恍惚间与九年前那个为他分析战局的少年重叠——那时的靳砚礼，总会在他失误时拍拍他的肩说：“没事，下波打回来。”
“暂停。”靳砚礼的声音突然响起，阴影笼罩住卫砚的侧脸。“你来讲解下路对线思路。”当熟悉的目光扫过来，卫砚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对方AD补刀落后15个，我们可以利用先锋刷新的时间差，在三角草丛做视野……”“说这些有什么用？”苏郁突然抓起矿泉水泼在他脸上，冰凉的液体混着漂白剂的刺痛，让卫砚想起母亲在缝纫机前滴落的汗水，每一滴都砸在他心上。苏郁对着镜头哽咽，眼尾的泪痣沾着水珠：“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打得再好点……”虚拟礼物如瀑布般刷屏，粉色的爱心特效淹没了屏幕，掩盖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中场休息时，卫砚在洗手间撞见秦放。队长正在冲洗染血的手帕，指关节处的擦伤还在渗血，染红了半盆清水：“靳砚礼发现了苏郁开挂的后台记录，可他爸把战队元老的合同都扣在手里，那些人家里都等着工资救命。”秦放的声音压得很低，烟蒂在洗手池里发出滋滋的声响，“九年前你被霸凌，是砚礼冲上去替你挨了那几棍，他后背的疤到现在还没消。”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里疯狂闪烁，秦放猛地掐灭烟头：“出事了，快回去！”
卫砚冲回训练室，看见苏郁倒在地上，手腕缠着带血的绷带，美工刀掉在脚边，刀刃上的血迹还在往下滴。赵鹏举着手机录像，镜头死死对着卫砚：“大家快看！这就是想毁了苏苏的暴力狂！”屏幕里是段经过剪辑的视频——只有卫砚攥着美工刀的画面，却没有他发现刀被塞进储物柜时的惊愕。首播间弹幕己经失控，“报警抓他”“滚出电竞圈”的词条迅速爬上热搜榜一，卫砚看着苏郁藏在靳砚礼怀里的眼睛，那里面分明闪着胜利的光。
“卫砚！”靳砚礼掐住他的衣领，眼底布满血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苏郁蜷缩在地上抽泣，声音断断续续：“他说……说要毁了我的首播生涯，还要……还要杀了我……”卫砚想起九年前，同样是这双手将他护在身后对抗霸凌，那时的掌心温暖而有力，而此刻却像铁钳，几乎要捏碎他的喉咙。“监控可以证明……”“够了！”教练摔碎战术板，白色的粉笔灰溅在卫砚脸上，“从今天起，你停赛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滚回来！”苏郁躲在靳砚礼怀里，偷偷比出的挑衅手势，像根针狠狠扎进卫砚的心脏。
深夜的基地如巨兽的腹腔，卫砚避开巡逻的保安，撬开监控室的后门。屏幕蓝光映出他苍白的脸，当他调出事发前的录像时，指尖因为激动而颤抖——画面里，苏郁从口袋里摸出刀片，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手腕，血珠渗出时，她甚至对着镜头调整了个更可怜的表情，然后将美工刀塞进卫砚的储物柜。更可怕的是，所有原始文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删除，进度条疯狂倒退，像在吞噬他最后的希望。
“在找这个？”靳砚礼的声音惊得卫砚转身。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少年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无名指上的银戒泛着冷光，那位置本该戴着他们约定的战队指环。“为什么不解释？”靳砚礼的声音带着颤抖，卫砚盯着那枚戒指：“解释有用吗？你早就选择了他们，选择了资本，选择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靳砚礼突然将他抵在墙上，雪松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他们年少时最爱的味道。“九年前我没得选！”靳砚礼的声音破碎，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我爸说不赶走你，公司就会破产，我妈会被追债的人逼死！苏郁家注资的条件就是让你消失，我……”走廊传来脚步声，他猛地推开卫砚，冷漠的面具重新戴上：“离苏郁远点，这是最后警告。”
天台上的风呼啸了整夜，吹得卫砚的衬衫像面破败的旗帜。黎明时分，秦放的消息传来：“靳成业准备让苏郁顶罪，签了免责协议就把她送出国，保全战队和公司。”附上的照片里，苏郁坐在靳成业对面，握着笔的手在发抖，违约金栏的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零，足以压垮任何人。与此同时，医院的通知弹出：“缴费逾期超过72小时，将强制转院至郊区医院。”卫砚摸出星徽章，内侧的“砚”字在晨光中忽明忽暗，远处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而他心中的火焰却在灼烧——为了母亲，为了九年前的约定，为了被践踏的梦想，他不能输。
战队新闻发布会上，苏郁穿着粉色礼服坐在台上，珍珠项链在颈间晃出虚伪的光：“关于网络谣言，我选择原谅卫砚选手，毕竟……”闪光灯突然全部转向门口。卫砚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握着U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身后大屏幕在他走近时亮起，完整录像像把利刃划破虚假的平静——苏郁伪造伤口的每个细节，在高清画面下无所遁形。“这才是真相。”他的声音响彻会场，苏郁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里的麦克风“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当靳成业猛地从贵宾席站起，卫砚举起另一份文件：“还有这个，靳氏集团利用战队转移资产、财务造假的证据。”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媒体，“电竞不该成为资本的傀儡，梦想不该被践踏。”
会场陷入混乱，桌椅倒地的声响、相机快门的咔嚓声、人群的惊呼声搅成一团。保安冲上台时，卫砚将U盘抛向观众席，银色的小方块在空中划出弧线，被前排的记者接住。骚动中，他看见秦放竖起大拇指，而远处的靳砚礼握紧的拳头在颤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被拖出会场的瞬间，手机震动，母亲的消息弹出：“小砚，电视里的你真帅，像当年那个说要拿冠军的小孩。”卫砚望向天空，乌云正在散去，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他掌心的星徽章上，金属边缘泛起温热的光。他知道，这场与资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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