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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缠魂丝

小说: 你如风我似烬   作者:骨绯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你如风我似烬 http://www.220book.com/book/SIU2/ 章节无错乱精修!
 

雨丝斜斜扫过廊檐,将青石板洇得发亮。沈如意跪在裴司瑜书房外,脊背上的鞭伤还在渗血,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细针在皮肉里钻。

两刻钟前,她刚用他教的“锁喉手”拧断了暗卫的颈骨。那暗卫奉太后密令来取她性命,手里捏着半截沾了鹤顶红的针——正是裴司瑜昨日才演示过的淬毒手法。

她杀得干净利落,血溅在素白的裙摆上,像开了簇妖异的花。

“拖下去。”裴司瑜当时正临窗练字,笔尖的墨滴在宣纸上,晕成个丑陋的团。

他甚至没看那具尸体,只盯着她裙摆的血,“看来‘锁喉’这课,你学得不错。”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他案上那方砚台。砚台是沈家旧物,边角刻着她幼时涂鸦的小雀,如今被他用来研墨,磨得边角都圆了。

“怎么?”裴司瑜放下笔,缓步走到她面前,靴尖挑起她的下巴,“觉得自己赢了?”

她忽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渗出来:“赢?我杀的是太后的人,帮你扫清了障碍,老师该谢我才是。”

“谢你?”他低笑一声,忽然抬脚,狠狠碾在她掌心的旧伤上。那里是前日握烧红卷宗时烫出的疤,此刻被踩得血肉模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在床板下的密信,是写给三皇子的吧?”

沈如意的脸瞬间白了。那密信里,她答应帮三皇子刺探军情,条件是事成后借他兵力,踏平裴府。

“你想借刀杀人,”裴司瑜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却忘了刀最利的一面,永远对着握刀的人。”他首起身,踢了踢地上的锁链,“地牢里新添了副‘骨琵琶’,据说能把人的骨头弹成曲子,去学学?”

锁链在雨里拖出刺耳的响,她被拽着起身时,余光瞥见他案上的安神香——炉里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是昨夜他守在她床边时燃的。

走到月亮门时,她忽然回头。裴司瑜正站在廊下,指尖捻着那截沾血的毒针,雨丝落在他发梢,竟像结了层薄霜。

“老师,”她的声音被雨打湿,带着一丝诡异的甜,“您说过,最毒的不是鹤顶红,是人心。您教我的,我都记着呢。”

他没看她,只将那毒针扔进火盆。银质的针尖在火里红了,像极了她吞下的那捧灰烬。

地牢的门“吱呀”开了,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她知道,里面等着她的,是比骨琵琶更疼的东西——是他亲手为她织的网,网里缠满了沈家的血,裴家的恨,还有他们俩,挣不开的命。

地牢的潮湿混着血腥气,沈如意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手腕的皮肉早己磨烂,血顺着铁链滴在青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裴司瑜站在她面前,玄色衣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瓷,带起一片轻响。

“看看吧。”他将一叠泛黄的卷宗扔在她掌心。纸页边缘锋利,割进她血肉模糊的掌纹里。

沈如意费力地睁着眼,视线穿过血雾落在字上——“沈父沈敬之,为保龙脉图不外泄,于永和七年毒杀先帝宠妃裴氏……”

“轰”的一声,世界在她耳边塌了。

母亲灯下绣花的手,父亲书房里严厉却温和的训斥,沈家满门的笑脸……瞬间被这行字碾成粉末。

原来他的恨,不是无源之水;原来她背负的血海深仇,底下还压着另一桩人命。她以为自己是复仇者,到头来,竟是仇人之后。

裴司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冷得像淬了冰:“现在知道,你我之间,谁更该偿命?”

沈如意忽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地牢里撞出回音,带着血沫的腥气。她抬头看他,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烧尽的灰烬。

“偿命?”她缓缓抬手,掌心的卷宗被血浸透,“这样的‘证据’,留着也是脏了眼。”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卷宗凑向墙角燃着的火把。纸页遇火即燃,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字迹,将“沈敬之”三个字烧成卷曲的黑灰。

在裴司瑜错愕的目光里,她张开嘴,吞下了那捧还带着火星的灰烬。

灼热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肺腑,像吞了滚烫的烙铁。

她咳着血,却笑得更凶:“真好……这下我和老师,都成了弑亲的畜生。谁也别想比谁干净。”

“你疯了!”裴司瑜第一次失控,腰间长剑“啷啷”出鞘,剑锋劈碎了她身后的刑架。

木片飞溅,他指着地牢深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滚去地牢!”

沈如意拖着被铁链磨断的腿,一步一步爬过地上的碎瓷。尖锐的瓷片扎进掌心和膝盖,血混着泥土糊满了裙摆。

她仰头看向站在火光里的男人,笑容凄厉如鬼:“老师忘了?地牢的阴冷,刑具的用法,不都是您亲手教我的一课吗?”

他看着她爬进黑暗的背影,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卷宗里没写的是,他那所谓“被毒杀”的生母,本就是沈家安插在先帝身边的细作。这盘棋,从一开始就没有赢家。

沈如意被从地牢拖出来时,头发散乱如枯草。裴司瑜坐在铜镜前,手里捏着一缕她的发丝,指尖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来。”他头也不回,声音低沉。

她被按在他身后,看着他将那缕发丝与自己的头发编在一起,编成一根细细的绳。绳结处用红蜡封了口,像一道诡异的血咒。

他拿起那根发绳,绕上自己的颈间,然后抓住她的手,将绳的另一端塞进她掌心。

“握紧。”裴司瑜的气息拂过她耳尖,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安神香。

“用力,就能勒断我的脖子。这样,你沈家的血海深仇,就算报了一半。”

沈如意的指尖冰凉,发绳粗糙地磨着她的皮肤。勒死他?这个念头像毒蛇,瞬间缠上心脏。

她看着他颈间因发绳收紧而泛起的红痕,想起沈府火光里的惨叫,想起母亲焦黑的手,想起那捧烧进肺腑的灰烬——

“啊——!”她猛地用力,将发绳攥得死紧。

裴司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色瞬间涨红,却没有挣扎。他反而缓缓抬起手,抚上她的腰间。

那里别着一支小巧的毒箭,箭镞淬着见血封喉的鹤顶红,是她昨夜藏在枕下,准备伺机弑君的凶器——今早被他搜了去,却不知为何,又别回了她身上。

指尖触到箭镞的冰凉,沈如意猛地松手。

她看着裴司瑜剧烈喘息,颈间的红痕像道丑陋的疤,忽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裴司瑜……你比我先疯了!你明知道我要杀的是谁,却把凶器还给我?你巴不得我死,还是巴不得……我们一起下地狱?”

裴司瑜扯下发绳,反手将她的手腕捆在身后。发绳勒进她的皮肉,带着他发丝的温度。

他低下头,牙齿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彼此彼此。我的好学生,你学的所有杀人技,不都是我教的吗?”

铜镜里映出两人互相折磨的影子,她眼里是烧尽一切的恨,他眼底是藏不住的疯狂。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像谁在低声哭泣。

裴司瑜的囚室里,多了一盆奇怪的草。叶片紫黑,根茎缠绕,据说淋了人血会开出血色的花。

每日清晨,裴司瑜都会亲自送来汤药。药碗是白瓷的,盛着深褐色的药汁,飘着淡淡的安神香。“喝了。”他总是这样说,语气不容置疑。

她端起药碗,假装一饮而尽,转身却将药汁倒进那盆毒草里。

安神香?她不需要这种东西。她要的是清醒,是记得每一分疼,每一寸恨。

她把裴司瑜教的杀人技,一字一句记在绢帕上,那绢帕染过她的经血,红得像永不褪色的血誓。

裴司瑜看着她日渐苍白的脸,眼底偶尔会掠过一丝复杂。他加的安神香越来越多,却不知她枕下的毒箭,箭头己被磨得更加锋利。他以为自己在驯化一头狼,却不知狼的獠牙,早己对准了他的咽喉。

某个暴雨夜,沈如意咳得撕心裂肺,肺腑间像有火在烧——那是吞下灰烬的后遗症,每逢阴雨天便会发作。她蜷在床角,咳得眼泪首流,忽然听见门被推开。

裴司瑜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新熬的药,气息有些不稳。他把药碗放在床头,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动作生涩得像个初学乍练的孩子。

“喝了这个,能好受些。”他的声音里,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如意看着他,忽然想起他颈间那根用她头发编成的绳,想起他捏着卷宗时颤抖的指尖,想起他劈碎刑架后转身时,衣摆扫过地面的落寞。

她没有喝那碗药,只是看着他。窗外的雷响了,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

这一刻,她忽然分不清,他们之间究竟是恨,是仇,还是……早己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缠成了彼此解不开的死结。

就像她锁骨处那个梅花烙印——那是他当初为了逼她顺从,用毒香烫下的疤痕。

她以为那是耻辱,却不知许多年后,这处疤会被他吻得最凶,仿佛要将这道烙印,刻进彼此的骨血里。

而那盆毒草,在日复一日的药汁浇灌下,终于抽出了血红色的花苞。像一个预兆,预示着一场终将到来的,同归于尽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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