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早己经乱成一锅粥了。
禁军的甲胄在火把下泛着冷光,靴底碾过积水的声音,响彻街里,还伴随着“抓刺客”的嘶吼声。
她认得那声音,是白日里在街上盘查的统领,此刻正指挥着手下踹开沿街的门户,刀刃撞在木门上发出骇人的巨响声。
“仔细搜!陛下有旨,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沈如意的心脏骤然缩紧,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原来他们要抓的“刺客”,从来都是她。她猛地往阴影里缩了缩,借着廊柱的遮挡,飞快扯下散头发,揉的在凌乱些,又抓起墙角堆着的烂草往身上抹。
她用污泥混着雨水糊住了她的脸,己经看不清楚了五官了,原本还算齐整的衣衫被她用力撕出几道破口,露出的胳膊上故意蹭了层黑灰,转眼就成了个缩在街角、瑟瑟发抖的乞丐。
有禁军举着火把走了过来,火光扫过她沾满泥污的脸时,她故意发出几声嘶哑的咳嗽,好似一个得了严重肺病的乞丐,她将头埋得更低了,露出的手腕瘦得只剩皮包骨,指甲缝里全是黑垢。
“滚开,脏东西!”禁军嫌恶地踹了踹她脚边的石子,就把火把移向别处去了,她眼睛首首的盯着禁军远去,沈如意发现自己的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脊背,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沈如意在城边找到了一间破庙,雨势愈发狂暴,豆大的雨珠砸在破庙的茅草顶上,像是有无数只手在上面胡乱抓挠一样,发出“沙沙”的声响,还混着风穿过墙洞的呜咽声,整座庙都仿佛在风雨里摇摇欲坠。
茅草早被岁月蚀得朽烂,己经挡不住了这倾盆的雨,几滴冰凉的水顺着茅草缝隙渗了下来,砸在了沈如意的发顶上,顺着她沾满泥污的脸颊滑进了领口,瞬间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蜷缩在落满蛛网的神像背后,那神像半边脸己被雷劈得焦黑,露出了里面朽坏的木茬,此刻倒像是在陪着她一同承受这世间的寒苦一样。
她怀里揣着的干硬窝头是之前从街角垃圾堆里刨出来的,表面黑黢黢的,己经结了一层硬壳,上面还沾着不明的污渍,散发着酸臭味。
沈如意低下头,用牙齿费力地撕下一小块,粗粝的碎屑像掺了沙砾一样,狠狠地刮过本就干涩刺痛的喉咙,呛得她猛地咳嗽起来,带动了胸腔里的一阵翻搅,感受到了火烧火燎的疼。
她佝偻着背,又将窝头凑近了嘴边,小口小口地啃着,每一下咀嚼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一样。
窝头的霉味混着雨水的土腥气钻进了鼻腔,窝头在胃里阵阵发紧,可她不敢停——这是她在这座吃人牢笼里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神像的影子在摇曳的天光里显现的忽明忽暗,同时映着她沾满泥污的侧脸。
那双藏在乱发下的眼睛,却亮得像暗夜里不肯熄灭的星星,死死盯着庙门外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石板路。
她望着庙门外被雨水冲刷的青石板路,指尖无意识地着藏在衣领里的半块玉佩——那是她与隐藏势力接头的信物。
现在,京城里到处都是眼线,虽然裴司瑜引开了禁军,却护不了她一辈子。她必须等,在等一个雨势稍歇的黎明,在等城门守卫换班的间隙,像蝼蚁一样钻出这座牢笼。
远处又传来禁军的呵斥声,沈如意立刻闭上眼,屏住呼吸,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破窗飘进来,打湿她单薄的衣衫。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在这肮脏的角落里。她记着仇恨呢,但更多的是,是胸腔里那股不甘愿死去的火焰——她要活着出去,要让那些伤害了她的家人的人,付出代价。
窝头啃到最后,嘴里竟然尝到一丝血腥味。她抬手抹了把嘴角,触到的却是满脸冰凉的雨水。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她悄悄挪到庙门后,望着街面上渐渐稀疏的火把,眼底燃起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
时机,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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