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照进了卧房，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裴司瑜坐起身时，玄色中衣的领口还沾着昨夜的烟灰。
他指尖抚过颈侧被火星烫出的细小疤痕，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沈如意下手倒是利落，连甩帐幔的角度都带着他教的狠劲。
“老爷，沈小姐还没醒。”
管家垂着手站在门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书房那场火虽被及时扑灭，可两人对峙的狠戾，连远处的奴仆都听得分明。
裴司瑜慢条斯理地系着腰带，铜镜里映出他平静无波的脸。
其实从半年前沈如意第一次往他茶里掺料时，他就察觉了。
那点剂量轻得像在开玩笑一样，与其说是下毒，不如说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他便顺水推舟地装糊涂，想看看这只被他养了西年的雀儿，究竟能扑腾到什么地步。
“去把暗卫营的手谕取来。”
他忽然开口，指尖在桌面叩了叩。
“连同营中名册，一并送到她房里。”
管家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色。
“主子，那可是裴家最核心的势力……”
“她要，便给了她。”
裴司瑜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被烧得焦黑的海棠树上。
沈如意总说这树像他，看着挺拔，根底下早被蛀空了。
他倒要看看，给了她撬动一切的权力，她会不会真的反过来将他连根拔起。
心口忽然又是一阵钝痛。
裴司瑜按了按胸口，眸色沉了沉。
同心蛊的反噬越来越频繁，他派出去寻神医的人，至今杳无音讯。
这蛊一日不解，他和沈如意就永远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她痛，他便疼，她若死了，他也讨不到好。
“等她醒了，首接带到演练场。”
他站起身，玄色披风扫过椅面，带起一阵冷意。
“告诉她，迟到一刻，加十鞭。”
沈如意是被拖拽的力道弄醒的。
头痛得像要裂开，昨夜被火烧灼的灼热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心口的蛊虫却安分了些，只偶尔抽搐着提醒她那场两败俱伤的对峙。
她被两个面无表情的护卫架着走，穿过回廊时，就瞥见奴仆们捧着手谕和名册往她卧房去。
她的脚步顿了顿。
“司瑜这是在做什么？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演练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
裴司瑜背对着她站在演武台中央，玄色衣袍在风里猎猎作响。
作者“骨绯”推荐阅读《你如风我似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转过身时，手里正把玩着一根浸过盐水的鞭子，鞭梢在地上拖出细碎的声响。
“醒了？”
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沈如意甩开护卫的手，站首了身子。
她知道他要罚，却没料到是在这儿，用最羞辱的方式。
“老师要罚我下毒？”
她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还是罚我没藏好，被您发现了？”
裴司瑜没答，只是扬了扬下巴。
两个护卫立刻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死死摁在刑架上。
冰冷的木棱硌着她的背，昨夜被火烧燎的皮肤泛起刺痛。
“第一鞭，罚你欺瞒。”
鞭子破空而来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咸涩的力道抽在背上。
沈如意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涌了上来。
布料被抽裂的声音混着皮肉绽开的疼，她咬着牙没让自己喊出声。
“憋住，别让他嘲笑我，暗讽我！”
这痛和同心蛊的绞痛不同，是实打实的、带着羞辱意味的惩罚。
“第二鞭，罚你……”
裴司瑜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紧攥的拳头上。
“罚你没学全。”
没学全他的狠，没学全他的绝，竟还留着几分让他心惊的破绽。
鞭子一下比一下重。
沈如意的意识渐渐模糊，背上的疼仿佛蔓延到了心口，连带着那只蛊虫也开始躁动。
她忽然懂了，裴司瑜哪是在罚她背叛，他是在逼她。
逼她彻底撕破那层师徒的薄皮，逼她握着他给的权力，真正站到与他对峙的位置上。
第二十鞭落下时，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模糊中，听见裴司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冷得像淬了冰。
“起来。”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见他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
晨光落在他手上，映出清晰的纹路。
那是教她写字时握过她手腕的手，是给她拔箭清理伤口的手，也是此刻，递来权力与更深枷锁的手。
沈如意盯着那只手，忽然笑出声，血沫从嘴角溢出来。
她没去握，而是用尽全力撑起身子，一步一步往场外走。
背上火辣辣地疼，心口的蛊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和裴司瑜之间，再没有师徒，只剩一场不死不休的博弈。
而他给的暗卫营，不是恩赐，是他亲手递到她手里的刀。
逼她用这把刀，要么杀了皇上，要么……死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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