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的烛火被穿堂风揉得支离破碎,开始照得墙上的刑具影子忽明忽暗,像无数只蛰伏在夜里的野兽一样。
沈如意的靴底碾过地上干草时,发出了细碎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一样。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里,还带着复仇降临时的震颤。
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很唾弃的想法,那就是想迫切的见到他。
刑架尽头的裴司瑜动了动。
铁链勒进他肩骨的声响里,他抬起头,乱发下的眼睛亮得惊人。
那目光扫过她的龙袍,扫过她鬓边那支曾被他戏称为“俗气”的金簪,最后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熟悉感。
沈如意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尖冰凉。
他分明是阶下囚,眼神却仍像从前那样,仿佛她的喜怒哀乐全由他掌控。
她走到他面前,指尖抚上他束发的铁簪。
簪尾的纹路被她的指腹磨得光滑,那是从前她总爱把玩的地方。
此刻她猛地抽了出来,簪尖擦过他的睫毛,带起了一阵细微的战栗。
“诏狱三百刑具。”
她的声音里裹着龙涎香,却比狱中的寒气更刺骨。
“你说,先让哪样尝尝你的骨头?”
裴司瑜突然笑了,笑声撞在石墙上,震得烛火噼啪作响。
“陛下急着行刑?”
他的目光扫过她紧抿的唇,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七年未改。
没等沈如意回神,他左臂的铁链“哐当”崩断,断裂的铁环带着血珠划过了半空,精准地缠上她的发髻。
龙冠坠地的脆响里,珠翠滚了满地。
沈如意的发丝就散了下来,遮住了她骤然绷紧的下颌。
“你看。”
裴司瑜的气息带着血味喷在她耳侧,热得烫人,
“没了这顶帽子,你还是会在紧张时咬下唇。”
他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发,却被她猛地避开。
沈如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漫开。
她转身冲向刑具架,烧红的烙铁正冒着妖冶的白烟,映得她眼底一片猩红。
“噗通——噗通——”
哗啦啦的跪倒一片。
狱卒们跪倒在地,她却抓着烙铁转身,在裴司瑜骤然收缩的瞳孔里,将烙铁狠狠按向自己的左臂。
“滋啦——”
皮肉焦糊的气味炸开,盖过了诏狱常年不散的血腥。
裴司瑜猛地挣动铁链,刑架被他拽得剧烈摇晃。
铁环勒进皮肉的痛楚他己经全无知觉了,眼里只剩下那片翻卷的皮肉。
“沈如意!”
他的声音像被人生生撕裂一样。
“你疯了吗!”
沈如意却笑了,骨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进衣领,熨帖的龙袍被汗浸得发皱。
“疯?”
她看着他,眼底浮出七年前的火光。
那天她躲在密室里,听着父亲的惨叫、母亲的哭喊。
“你随口一句话,我沈家三百三十口人成了刀下鬼。”
她又将烙铁往旧伤上按,那道她当年为护他而留下的箭伤,此刻正被灼烧成一片焦黑。
“这道疤是因为你留下的,我现在就亲手烧了它,烧得干干净净!”
裴司瑜的喉结剧烈滚动,可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变成了滚烫的血气。
他看着她臂上的皮肉蜷曲,像极了那年她在火场里被浓烟呛得蜷缩的模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够了……”
他哑声道,尾音里竟带着哀求,连自己都惊了一下。
沈如意松开手,烙铁“咚”地砸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她甩了甩麻木的左臂,血珠滴在裴司瑜的囚服上,晕开一朵丑陋的花。
“不够!”
她弯腰捡起一块龙冠的碎片,边缘锋利如刀。
“你欠我的,比这疼一千倍、一万倍。”
“把‘碎骨钉’拿来。”
她对着狱卒下令,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裴司瑜猛地抬头,眼里的惊痛炸开成暴怒。
“沈如意!你敢!”
“我是皇帝。”
她挺首脊背,散下的发丝被风掀起,露出的眉眼冷若冰霜。
“我说了算。”
烛火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映得地上的血迹像一条蜿蜒的河。
裴司瑜看着她臂上冒烟的伤口,突然明白了——她烧的哪里是疤,是想烧断两人之间所有牵连。
可他偏不让她如愿,他猛地挣动铁链,让铁环更深地嵌进皮肉,血顺着铁链往下淌,在地上画出一道鲜红的界限,像在说:你休想逃。
沈如意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疯狂,忽然觉得左臂的灼痛都变得麻木。
七年饮冰,她以为早己心如铁石。
可在他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那道被烙铁覆盖的旧伤底下,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属于过往的疼。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封的寒意。
“动手。”
她对着狱卒抬了抬下巴,声音里再无一丝波澜。
她背对着裴司瑜,任由狱卒施刑。
等来的却不是裴司瑜的喊叫声,而是他的隐忍,只发出来了呜咽声。
“我看你能忍多久,裴司瑜!”
不到一刻钟,狱卒就来到了沈如意面前。
“陛下,裴司瑜昏死过去了”
“哦~昏死了!”
“来人,宣太医,裴司瑜你可千万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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