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短暂的睁眼和聚焦，只是程沉极度疲惫下产生的幻觉。
船舱里只剩下引擎单调的嗡鸣、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以及程沉沉重而绝望的心跳声。
他依旧蹲在床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她冰冷的脸颊只有毫厘，却仿佛隔着无底的深渊。
控制器熔毁了，物理的枷锁断裂了。
但精神的囚笼，似乎才刚刚显露它最深、最坚固的壁垒。
那只琉璃蝶，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后，仿佛耗尽了所有的色彩与生气，只余下最纯净、也最脆弱的空白躯壳，漂浮在沉渊之畔，不知将漂向何方。
程沉的手无力地垂下，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床沿和她手腕纱布下那粗糙而滚烫的伤口边缘。那灼热的痛感，从指尖一路烧灼到他的心底。
引擎单调的嗡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持续的背景音，像一颗疲惫心脏的微弱搏动。
狭小的船舱里，空气凝滞，混合着消毒水、海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绝望气息。
程沉依旧保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如同风化在苏晓床边的石雕。
指尖停留在她手腕纱布的边缘，那粗糙的触感和纱布下隐隐透出的灼热，是他唯一能感知到的、证明她还活着的微温。
他凝视着她。那张在昏黄灯光下苍白到透明的脸，紧闭的双眼下浓重的阴影，凌乱发丝间残留的海盐结晶。
她像一具被遗弃在深海、作者“栖梧聆月泠”推荐阅读《杀人犯？你是在说我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刚刚打捞上来的精致人偶，灵魂被风暴彻底卷走，只留下这具空洞而美丽的躯壳。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首到舱门被轻轻推开，光线从通道泄入，勾勒出那个代号“夜莺”的女战士沉默而锐利的剪影。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杯冒着微弱热气的清水和一个压缩能量棒放在门边的矮柜上，目光扫过程沉僵硬的背影和苏晓沉寂的身影，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重新关上门。
轻微的关门声仿佛惊动了什么。程沉看到苏晓盖在薄毯下的身体，极其微弱地瑟缩了一下，如同受惊的含羞草。
这个微小的动作，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程沉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一圈绝望的涟漪。不是苏醒，而是更深层次的、源于本能的防御性退缩。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须动起来，做点什么。为了她，也为了自己不被这无边的绝望溺毙。
程沉艰难地站起身，骨骼和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走到矮柜边，拿起那杯水。水是温的，热度透过简陋的塑料杯传递到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他端着水杯，重新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在无声的噩梦中挣扎。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犹豫，最终没有触碰她的脸颊，而是轻轻拂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动作极其轻柔，如同拂去花瓣上的尘埃。
“喝点水？”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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