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揉了揉眼睛，仿佛真的一夜没睡好。
其他几个围观的佣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我也听到了！”
“叫得挺惨的……”
“可怜见的，这腿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杂乱的附和声在小小的杂物间门口响起，似乎为若素的不在场证明提供了“坚实”的人证。
于一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听见这些七嘴八舌的“证词”。
他没有看那些佣人，深邃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若素身上，像在研究一件精密而复杂的仪器。
他没有追问腿伤的具体情况，也没有对佣人的证词表示认可或质疑。
他的脚步动了。他没有走向若素，而是走向了杂物间那扇唯一、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窄小窗户。窗台是粗糙的水泥抹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于一楠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食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拂过积满灰尘的窗台边缘。
灰尘被他的指尖抹开，留下清晰的痕迹。他的动作顿住了。
指尖捻起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粉末。那颜色混杂在灰尘里，极其不显眼。他凑近鼻端，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
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顽固的铁锈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钻入鼻腔。
于一楠的眼神骤然锐利了一瞬，如同寒潭深处投入一颗石子，荡开冰冷的涟漪，随即又迅速归于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若素身上。这一次，他的视线精准地聚焦在她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上，落在那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淡粉色的指甲上。
杂物间里一片死寂。佣人们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于一楠向前走了两步，停在若素面前一步之遥。他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完全笼罩了眼前这个纤细苍白的少女。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沉静地凝视着她低垂的眼睫，和她那双干净得近乎完美的手。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冰冷的丝线，瞬间缠绕住了整个空间。
“很漂亮的颜色。”他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她淡粉色的指甲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证物袋里那半片染血的淡粉色指甲，边缘断裂得狰狞，沾着暗红的血污和黑色的油泥，像一块被粗暴剥离的、肮脏的装饰品，无声地诉说着昨夜后巷的残忍与混乱。
于一楠的指腹隔着透明的塑料薄膜，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力度，着那片指甲粗糙的断口。
他的动作很轻，眼神却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目光从证物袋抬起，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扫过若素交叠在身前的那双手。
手指纤细，骨节匀称，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带着病态的苍白。
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圆润光滑，透着健康的、淡淡的粉色光泽，像初绽的樱花花瓣。干净。完美。没有一丝裂纹，没有半点污垢，更没有昨夜挣扎搏斗可能留下的任何破损或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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