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没？还捡呢！那贱女人的照片，撕了都是轻的！太太早上进去她那个狗窝翻东西，啧啧，那味儿……真不知道她妈当年怎么有脸偷人，生出这么个下贱胚子！”
“野种就是野种！骨子里就带着脏！听说她妈就是靠爬老爷的床才……”
“嘘！别说了！不过……看她那可怜样儿，捡垃圾似的，真跟她那死了的妈一样下贱……”
“野种”、“偷人”、“下贱胚子”……这些恶毒的词汇，每一个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若素的心上，反复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捧着碎照片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从灵魂深处炸开的、毁灭性的剧痛和狂怒。那剧痛瞬间吞噬了膝盖的疼痛，那狂怒压倒了雨水的冰冷。
她猛地抬起头，湿透的额发被甩开，露出一双眼睛。
那不再是空洞的、麻木的、承受一切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长久以来压抑的、凝固的黑暗，在这一刻被那恶毒的流言彻底点燃，轰然沸腾！
像沉寂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爆发的裂口。汹涌的、粘稠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岩浆，疯狂地翻涌、喷薄，将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温度和光亮彻底吞噬殆尽。
窗后的议论声还在继续，带着轻蔑的嬉笑，像苍蝇嗡嗡的噪音。
若素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拢了手掌。尖锐的碎照片边缘深深刺入她冰冷的手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鲜血混合着泥水，从她紧握的指缝间渗出，滴落在身下那片被染红的雨水里。
她低下头，看着那刺目的红，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是深渊裂开的一道缝隙。
雨，还在下。冰冷，粘稠，无穷无尽，仿佛要将这污浊的世界彻底淹没。
窗后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或许是累了，或许是觉得再奚落这个跪在雨里的“垃圾”也索然无味。
窗棂后晃动的模糊人影消失了，那点暖黄色的灯光依旧透出来，衬得门外的雨幕更加冰冷黑暗。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终于发出一阵沉闷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管家那张刻板得如同石雕的脸出现在门后，眼神扫过跪在雨里、浑身泥泞血污的身影，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漠然。
“可以起来了。”他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太太说，让你回后院的杂物间待着，没有吩咐不准出来。晚饭……自己想办法。”
说完，不等任何回应，那扇门又缓缓地、沉重地关上了。“砰”的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门内那个世界。
整个世界只剩下永不停歇的雨声，敲打着冰冷的石板，敲打着若素僵硬冰冷的身体。
雨水的冲刷让脸上的泥浆淡去了一些，露出底下冻得青白的皮肤，和脸颊上被石板擦破的血痕。膝盖处渗出的血水，依旧在身下氤氲着刺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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