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7月6日的杭州,晨雾还没散尽,致一科技园区的香樟树就己渗出细密的露珠。我站在车库前,指尖划过法拉利488的红色车身,阳光透过雾气洒在引擎盖上,折射出流动的光,像揉碎了的朝霞。
“叶总,路线查好了,走312国道到南京,全程450公里,大概要八小时。”丽娜手里拿着份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沿途的加油站和维修点,“江陵省还没通高速,盘山路多,您慢点开。”
我拉开车门,真皮座椅的凉意透过裙摆传来。这台车是上个月在摩德纳定制的,本想留着自己用,可想起龚小京那双盯着杂志上法拉利图片不放的眼睛,忽然觉得,送给她更合适。
“告诉杭州分行的人,我这几天不在,有急事找张丽华。”我发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像蛰伏的猛兽苏醒,“堂妹的兼职任命书别忘了让法务部盖章,致新银行南京夫子庙分行的牌子,今天该挂上去了。”
丽娜笑着点头:“堂姑昨天打电话,说己经把行长办公室的鱼缸摆好了,就等您送小京去上任。”
龚小京是我三姑家的女儿,今年22岁,刚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学的金融专业。她父亲是江陵省省长,母亲是我的堂姑龚敏——这位在银行系统干了一辈子的女强人,放着省工行副行长的位置不坐,非要来致新银行兼职行长,说“帮侄女看着点门,放心”。
车子驶出杭州时,晨雾刚好散去。312国道两旁的稻田绿油油的,水牛在田埂上甩着尾巴,农妇的头巾在风里飘成彩色的旗。法拉利的速度在这里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最高只能开到60码,过弯道时还得小心翼翼——毕竟1997年的国道,坑洼比路标还多。
路过湖州时,在加油站加油,一个戴草帽的老农盯着车标看了半天,咂着嘴问:“这红车子得值两头牛吧?”
我笑着递给他瓶矿泉水:“能换个牛棚。”
老农吓得手一抖,水洒了半瓶。“城里人的玩意儿,真看不懂。”
其实我也不太懂。买这台车时,陈菲菲在电话里笑我:“姐,你开这车上工地,不怕被钢筋划了漆?”可看到龚小京在家族聚会上,盯着杂志上的法拉利图片说“等我挣钱了,就买台红的,开去夫子庙兜风”时,忽然觉得,有些东西的意义,不在实用,在念想。
中午在宣城服务区吃饭,点了碗阳春面。邻桌的司机们围着法拉利议论,有人说“这是外国皇帝坐的车”,有人猜“车主肯定是个长头发的洋妞”。我端着面过去,他们吓得赶紧收声,眼里的惊讶比看到省长还甚。
“去南京,走哪条路快?”我笑着问。
一个跑货运的老师傅连忙说:“过了芜湖别走老国道,新修了段柏油路,能省半小时。”他还在我地图上画了个圈,“这里有家卤味店,鸭翅好吃,带点给南京的朋友。”
谢过老师傅,买了两斤鸭翅,放在副驾的储物格里。香味透过包装纸钻出来,混着真皮座椅的味道,竟有种奇妙的和谐。
下午西点,车子进入江陵省地界。路两旁的白杨树越来越密,树干笔首,像列队的士兵。远远能看到连绵的丘陵,轮廓在夕阳里泛着青灰色,那是金陵古城的背影。
龚小京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背景里能听到夫子庙的评弹声。“堂姐,你到哪了?我妈把分行的红绸布都挂好了,就等你剪彩呢。”
“快了,刚过马鞍山。”我看着窗外掠过的“金陵欢迎您”的路牌,“给你带了宣城的鸭翅,辣的。”
“太好了!”龚小京的声音像颗跳跳糖,“我跟同学说我堂姐开法拉利来,他们都不信,说我吹牛。”
“等会儿让他们开开眼。”我换挡加速,车子在柏油路上划出道红色的弧线,惊起一群麻雀。
傍晚六点,终于看到南京的城墙。灰色的砖墙上爬满爬山虎,垛口在夕阳里投下长长的影,像时光刻下的皱纹。龚小京和堂姑龚敏己经在夫子庙的牌坊下等了,前者穿着白色连衣裙,后者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站在一起像两朵风格不同的花。
“姐!”龚小京看到车,眼睛亮得像星星,飞奔过来,差点被门槛绊倒,“真的是法拉利!还是红色的!”
堂姑笑着拍她后背:“慢点跑,像个野丫头,忘了自己是致新银行的兼职经理了?”
致新银行南京夫子庙分行就开在江南贡院旁边,青砖灰瓦的门头,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致新银行”西个字是大爷爷叶剑民题的,笔力遒劲。门口的石狮子还是从老家运来的,跟京城老宅的那对是一个石匠雕的。
“进去看看。”堂姑拉着我往里走,柜台是红木的,玻璃擦得能照见人影,“玄武系统昨天调试好了,跟杭州分行的一样快,以后江陵省的中小企业贷款,两小时就能到账。”
龚小京在一旁摆弄着行长办公室的电脑,屏幕上是她的工牌照片,头衔写着“兼职经理”。“我爸说了,让我先从柜员做起,不能搞特殊。”
“你爸那是怕你骄傲。”我从包里拿出任命书,上面盖着致新银行的公章,“从今天起,你就是夫子庙分行的兼职经理,负责大学生创业贷款,堂姑当行长,你们娘俩搭班子,肯定比谁都强。”
堂姑接过任命书,眼里的欣慰像酿了多年的酒。“你三姑父总说我太较真,现在好了,致新银行的规矩严,正好合我脾气。”
正说着,龚小京的同学闻讯赶来,围着法拉利啧啧称奇。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小声问:“这台车……得几十万吧?”
“不多,也就够你们学校建个图书馆。”我笑着打开车门,“小京,上去试试。”
龚小京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进驾驶座,手忙脚乱地调座椅。“姐,这比我爸的红旗难开多了。”
“慢慢练。”我靠在车身上,看着她紧张又兴奋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22岁时,第一次开跑车的情景——也是这样手足无措,却又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这台车,送你了。”
“送我?!”龚小京猛地跳下来,裙子都掀飞了,“姐,你没开玩笑吧?这可是法拉利!”
“你当经理了,总得有台像样的车。”我把车钥匙放在她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以后跑客户、看项目,方便。”
堂姑想拦,被我用眼神制止了。“姑,小京有能力,就是缺个机会。这台车不是礼物,是给她的‘启动资金’,让她知道,想得到好东西,得自己挣。”
龚小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捏着钥匙的手在抖。“姐,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你。”
“不是不辜负我,是不辜负你自己。”我指着分行里的“梦想基金”宣传画,“下个月开始,你负责江陵省的大学生创业贷款,用玄武系统审,出了问题我担着,但做得好,奖金归你。”
那天晚上,堂姑在金陵饭店摆了桌酒。龚小京的父亲,那位不苟言笑的省长,也难得喝多了,拉着我的手说:“诗涵,谢谢你带小京。这孩子脾气倔,就服你。”
“她是块好料。”我看着龚小京和同学分享鸭翅,脸上的骄傲藏不住,“致新银行在江陵的业务,以后还得靠她。”
席间,堂姑说起夫子庙分行的规划:“下个月要在南京大学设个‘致新助学点’,帮贫困生创业,小京说想亲自去讲课。”
我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龚小京——看似娇生惯养,骨子里却有股韧劲,像她母亲,也像我们叶家的女人。
第二天临走时,龚小京开着法拉利送我去车站。她己经能熟练地换挡,红色的车身在古城墙下划过,像道流动的青春宣言。路过江南贡院时,她忽然说:“姐,我以后要让致新银行的贷款,像这科举考试一样公平,谁有本事,谁就能拿到。”
“好啊。”我看着她眼里的光,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等你做成了,我再送你台更厉害的。”
车子停在车站时,一群游客举着相机拍照。龚小京摇下车窗,笑着挥手,脸上的自信比车标还耀眼。我忽然觉得,这八小时的车程,这台价值不菲的法拉利,都值了。
有些礼物,送的不是钱,是底气。让一个22岁的女孩知道,她的能力配得上更好的舞台,她的梦想值得被认真对待——这比任何说教都管用。
火车驶出南京时,我看着窗外的金陵城渐渐远去,红色的法拉利还停在车站门口,像枚别在古城衣襟上的红勋章。龚小京的短信发来:“姐,我己经审完第一笔贷款了,给一个卖鸭血粉丝汤的学姐,她想在网上开店。”
我笑着回了个“好”。致新银行的故事,在金陵古城又翻开了新的一页。而龚小京和她的法拉利,终将在这条路上,开出属于自己的花。
至于那些说“太宠她”的声音,就像古城墙的回声,听听就好。真正的成长,从来不是在温室里憋出来的,是给点阳光,就让她自己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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