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连下了三日,城东的护城河涨得几乎漫过堤岸。第三名溺亡者被发现时,尸体正卡在石桥的缝隙里,双手紧紧攥着什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沈知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里面是一只折得歪歪扭扭的白纸船——纸页边缘泛黄发脆,显然是陈年旧物。她将纸船铺在验尸台上展开,发现竟是用一张刑部旧公文折叠而成,墨迹被血水浸透,在“斩立决”三个字的位置晕开一团暗红,像极了凝固的血。
“又是这样。”捕头在一旁叹气,“前两个死者手里也有纸船,都是用旧公文折的,只是没这张渗血渗得厉害。”沈知意用镊子夹起纸船,对着日光细看,发现纸页背面有浅淡的压痕,像是用指甲反复刮过的痕迹。她突然想起父亲的案卷里,也有几页公文边缘有类似的刮痕——那是父亲生前做的记号,意为“此处有诈”。正思忖间,怀中的旧怀表突然“咔嗒”一声自鸣,声音在寂静的验尸房里格外突兀。她打开表盖,只见内侧的船纹竟泛着微光,与纸船上的折痕隐隐重合。
茶楼的雅间里,林沉舟正慢条斯理地煮着茶。水壶里的水“咕嘟”冒泡时,沈知意推门而入,将纸船拍在他面前:“这东西,你见过。”林沉舟抬眼,目光在纸船上扫过,伸手提起茶壶,将沸水注入茶杯:“陈年血垢,需用活水煮三沸才现真形。”他说话时,沸水在杯中翻滚,茶叶如小船般浮沉,最后竟竖起来,茶梗组成了一个“沈”字。沈知意按住腰间的佩刀:“别跟我绕弯子,前两个死者都是漕帮的人,你到底想做什么?”林沉舟放下茶壶,指腹着茶杯边缘:“我在等一个人。”话音刚落,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瘸腿的老文书拄着拐杖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
老文书打开锦盒,里面是十几张泛黄的刑部公文,每张都缺了一角。“这些是二十年前沈将军案的副卷。”他声音嘶哑,“当年我是誊抄文书,偷偷留了副本,却被人打断了腿,只能藏在漕帮的仓库里。”沈知意拿起一张公文,发现缺角的形状与纸船的折痕完全吻合。林沉舟将公文凑到烛火边,只见被火焰燎过的地方浮现出细小的字迹:“舟行癸酉,魂断东南”。老文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滴在公文上,竟顺着字迹蔓延,组成了一幅简略的航道图。
当夜的暴雨比前几日更猛,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沈知意带着捕头巡查河道时,突然发现水面上漂着数十只白纸船,每只船上都写着不同的人名。她捞起离岸边最近的一只,上面写的是“柳氏”——那是她母亲的闺名。“不好!”沈知意心头一紧,调转方向往家赶,却见府门前的石阶上,也放着一只白纸船,船身己经被雨水泡软,上面的名字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是个“林”字。
沈知意推门而入,母亲正坐在窗边发呆,见她回来,突然指着窗外尖叫:“船!好多船!要把我们都拖走!”沈知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暴雨中的河道里,纸船越来越多,竟在水面组成了一艘巨大的赤舟形状。她回头想安抚母亲,却见母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落在地上,竟也凝成了小船的模样。这时,怀表再次自鸣,表盖内侧的船纹光芒大盛,映得整间屋子都泛着青光。
林沉舟站在雨巷里,看着沈府的方向。他袖中的青铜罗盘在剧烈震动,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沈府的后院。突然,他手腕上的疤痕渗出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与雨水汇成小溪,流向河道。那些纸船仿佛被吸引,纷纷调转方向,朝着血珠流动的方向漂去,最终在水面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船锚。林沉舟抬头,雨幕中,沈府的屋檐下站着一个黑影,正对着他的方向拱手,随后消失在黑暗里。
验尸房里,沈知意按照林沉舟的说法,将纸船放进沸水里煮。第一沸时,纸船渐渐展开,露出背面完整的公文;第二沸时,血字开始褪色,显露出下面的墨字:“三尸就位,舟待启航”;第三沸时,整个纸船突然化为灰烬,只在水底留下一枚铜制的船锚——与林沉舟腕上的疤痕形状一模一样。她拿起铜锚,突然想起老文书的话:“当年沈将军的船,就是被人用假锚骗进了归墟。”
雨停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沈知意站在河道边,看着那些纸船渐渐沉没,水面上只留下一圈圈涟漪。怀表的微光己经褪去,但表盖内侧的船纹却更加清晰,像是被什么东西重新勾勒过。她转身往茶楼走去,想找到林沉舟问个清楚,却见雅间的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林沉舟的字迹:“纸船招的不是魂,是划船人。”窗外,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艘小船在水面行驶,驶向未知的远方。
这一集的纸船看似是死亡预告,实则是二十年旧案的拼图——每只纸船都是一块碎片,拼接出的不仅是漕帮的罪证,还有沈林两家被掩盖的关联。怀表的异动、茶叶的暗示、血字的变化,都在指向一个真相:当年的沉船并非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渡魂”仪式。而林沉舟那句“沉舟之人,最懂载重几何”,既是在暗示他知晓内情,也在提醒沈知意:这场横跨二十年的迷局,承载的重量远比她想象的要重。
沉舟渡魂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沉舟渡魂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SK6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