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上的晨雾裹着铁锈味，沈知意的金属右手按在礁石上，指缝里渗出的淡蓝色液体瞬间被浪花冲散。三个月前从海底城邦浮上来时，她的鳞片还能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光，现在却蒙上了层灰败的色泽——林沉舟留在她手心里的能量茧正在变薄，像层快要融化的冰。
“沈医生！这边有个孩子快不行了！”沙滩上有人大喊，声音被海风撕得粉碎。
沈知意猛地回头，看见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伸出只蜡黄色的小手，指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她拔腿冲过去，金属靴踩在贝壳上发出脆响，裤脚沾着的海藻在沙地上拖出条深色的痕迹——那是从海底带上来的共生藻类，离开海水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帐篷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腐烂混合的气味。孩子躺在用救生衣铺成的“床”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细小的泡沫。沈知意掀开他的眼皮，瞳孔中央有个淡银色的锚点，像枚被强行烙进去的印记。
“是自发性突变。”旁边的护士递过记录表，纸张边缘己经被海水泡得发皱，“昨天还在海边捡贝壳，今天早上就开始咳血，皮肤下面能摸到硬疙瘩。”
沈知意的右手按在孩子的胸口，金属鳞片感受到下面正在硬化的骨骼。三个月前，这种“锚型急症”只出现在接触过深海病毒的人身上，但现在，海岸线上每天都有新病例出现——渔民、游客、甚至刚出生的婴儿。
“空气传播。”她低声说，指尖的银色晶体突然发烫，里面封存的病毒样本正在躁动。机械周晚的全息投影从她手腕的鳞片下弹出，蓝色数据流在半空组成幅地图：太平洋上空的气流带里，漂浮着无数针尖大小的银色颗粒，像片会移动的星云。
“病毒在适应大气环境。”周晚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投影边缘时不时闪过雪花，“热泉区的冰壳融化后，它们跟着水蒸气进入平流层，现在正随着季风扩散。”
帐篷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沈知意掀帘出去，看见两个穿防护服的人正推搡着个中年男人，他怀里抱着个用毛毯裹着的婴儿，襁褓缝隙里露出的小手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银色纹路。
“净化派说了，所有突变者都得去隔离区！”穿防护服的人举着电击棍，面罩上喷着红色的十字标记，“你们这些从海底爬上来的怪物，就不该待在陆地上！”
“她才刚出生三天！”男人的声音在发抖，怀里的婴儿突然哭起来，哭声细弱得像只受伤的海鸟，“沈医生，你救救她！你也是突变者，你知道这不是传染病！”
沈知意的金属右手不自觉地攥紧，鳞片下的肌肉因愤怒而绷紧。三个月前，纯血派分裂成两派：主张与突变者共存的“融合派”，和坚持彻底清除病毒的“净化派”。昨天夜里，净化派炸毁了最后一座海水淡化厂，理由是“防止病毒通过水源扩散”。
“把孩子给我。”她走到男人面前，掌心向上摊开。当婴儿的小手碰到她的金属皮肤时，银色纹路突然亮起，与她手心里的晶体产生共鸣。沈知意感觉到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孩子的哭声渐渐平息，胸口的起伏也平稳了些。
“你在干什么？”穿防护服的人突然用电击棍指向她，“净化派有令，不准突变者接触健康人！”
“她不是健康人。”沈知意抬起头，目光扫过对方防护服领口露出的皮肤——那里有块淡青色的斑块，像被海水浸泡过的锈迹，“你们的人也开始出现症状了，不是吗？”
穿防护服的人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捂住领口。沈知意知道，周晚监测到的数据不会错：净化派的核心成员里，有近半数己经出现锚型基因隐性表达，只是他们用药物强行压制着，作者“傲骨嶙嶙的箫尧”推荐阅读《沉舟渡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就像当初陆地上的人们对待突变者那样。
帐篷外突然响起爆炸声，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沈知意冲出帐篷，看见远处的码头冒起黑烟，艘挂着“融合派”旗帜的船正在燃烧，火舌舔舐着帆布，在晨雾里卷出狰狞的形状。
“净化派的巡逻艇！”有人指着海面上疾驰的快艇，船身上喷着红色的十字，“他们说融合派在船上藏了突变者！”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燃烧的船骸上，突然注意到甲板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在海底城邦偷运俘虏的男人，他正抱着女儿往救生艇上跳，孩子脖颈的金属斑块在火光里泛着红光。
“周晚，启动紧急信号！”她对着手腕大喊，金属鳞片突然全部竖起，像面展开的银色盾牌，“让海底的共生鱼群过来！”
几分钟后，海面突然泛起银色的涟漪。成千上万条带着发光腺体的鱼从深海游来，组成道闪烁的屏障，挡在巡逻艇和救生艇之间。净化派的子弹打在鱼群组成的“墙”上，激起无数细小的光粒，像场突然落下的流星雨。
混乱中，沈知意把那个刚出生的婴儿交给护士，转身冲向码头。她的金属右手在奔跑中逐渐发烫，当接触到码头的金属栏杆时，电流顺着手臂窜遍全身——她想起林沉舟说过，锚型基因能导电，也能储电。
“抓住她！她是病毒源头！”穿防护服的人认出了她，举着电击棍围过来。
沈知意没有躲闪，反而迎着他们伸出右手。当电击棍触到金属鳞片的瞬间，她猛地将储存的电流全部释放出去——不是攻击性的强电流，而是与人体生物电频率一致的温和脉冲，像次全身按摩。
穿防护服的人突然僵住，面罩下露出痛苦又茫然的表情。他们皮肤下的隐性斑块正在发光，与沈知意手心里的晶体产生共鸣。其中个人突然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他的防护服领口裂开，露出块正在消退的青色斑块。
“这是……净化？”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沈知意的右手在发烫，鳞片下的肌肉开始抽搐——强行释放电流让她的金属化进程加速了，虎口处的银色晶体甚至渗出了淡绿色的液体。但她看着那些消退的斑块，突然明白林沉舟留下病毒样本的用意：它不是武器，也不是毒药，是把能同时伤害与治愈的双刃剑。
海面上的枪声渐渐平息。融合派的救生艇己经靠岸，那个偷运俘虏的男人抱着女儿跑来，孩子脖颈的金属斑块上，开出了朵淡粉色的珊瑚花——那是海底共生藻类的应激反应，只有在能量稳定时才会绽放。
“沈医生，他们说……”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林先生在海沟里的能量茧，开始不稳定了。”
沈知意抬头望向深海的方向，晨雾己经散去，阳光下的海面泛着碎金般的光泽。她的右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的金属肋骨正在发出细微的震颤，与海沟深处某个微弱的信号遥相呼应。
帐篷里传来婴儿的啼哭，这次的哭声响亮而有力。沈知意知道，海岸线上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纯血派与突变者，净化与共存，恐惧与希望，正像涨潮的海水般在此消彼长。
她弯腰捡起块被海浪冲上岸的贝壳，内侧印着个模糊的锚形印记，像是被谁用手指轻轻刻上去的。沈知意把贝壳放进兜里，金属鳞片与贝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句无声的约定。
远处的隔离区方向，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得像把割裂天空的刀。沈知意握紧右手，掌心的银色晶体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里面封存的病毒与那个来自海沟的能量信号，正在以某种她还不理解的方式，悄悄达成新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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