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嘴角的杏仁味还没散尽,苏晚己经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指腹触到的皮肤冰凉僵硬,老人圆睁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瞳孔深处映着她身后——穿衣镜里的黑影不知何时凑近了,鳞片在镜面上划出细碎的白痕。
“别出声。”苏晚压低声音,飞快地检查李伯的口袋。老人攥紧的拳头里,藏着半张揉皱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地下室,第七级台阶,砖后有东西。”
镜子里的黑影突然抬起手,那只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手掌紧贴镜面,五指张开,指缝间渗出暗绿色的粘液,在玻璃上腐蚀出蛛网般的纹路。苏晚能清晰地看见鳞片下凸起的青筋,像缠绕的水草。
她抓起李伯带来的姜汤碗,猛地砸向镜子。
“哐当”一声脆响,玻璃炸裂开来,黑影的手掌卡在碎玻璃里,鳞片被划破,溅出几点荧光绿的血珠,落在地毯上,瞬间烧出几个小洞。腥臭味骤然变得刺鼻,黑影发出一声闷响,像被沸水烫到的野兽,猛地缩回手,镜中的轮廓剧烈晃动起来。
苏晚趁机拉起李伯的身体,将他拖到沙发后藏好。她知道不能报警,现在报警只会打草惊蛇,那个下毒的人一定还在附近,甚至可能就是那个“东西”的帮凶。
她冲进厨房,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卷保鲜膜,将李伯的碗、杯子、甚至碰过的门把手都仔细包好——这些上面可能留有下毒者的指纹。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保鲜膜的锯齿边割破了指尖,血珠滴在地板上,与荧光绿的痕迹形成刺目的对比。
穿衣镜的碎片还在颤动,镜面反射出客厅的各个角落,每个碎片里都晃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苏晚深吸一口气,抓起墙角的消防斧——那是她搬进来时特意买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必须去地下室。李伯用生命留下的线索,一定藏在那里。
这栋老楼的地下室在一楼楼梯间旁,常年锁着,积满了灰尘。苏晚记得物业说过,钥匙在值班室,但现在显然不能去要。她走到地下室门口,发现锁芯是老式的弹子锁,锁孔上还挂着一把生锈的挂锁。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很轻,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沉重,像是穿着雨靴踩在积水里。苏晚迅速躲到消防栓后面,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地下室门口。一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站在那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手里拿着一把钥匙,动作熟练地打开了挂锁和门锁。
苏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那男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和照片里工头戴的、周明远戴的,一模一样。
是周明远!
他果然没死心,李伯的死一定和他有关。
周明远打开门,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身朝楼梯上方看了一眼,帽檐下露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出来吧,我知道你在。”他的声音经过雨衣的过滤,显得沉闷而沙哑,“李伯告诉你的,不过是一半的真相。”
苏晚握紧消防斧,慢慢走出来。“是你杀了李伯。”
“他太碍事了。”周明远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想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包括……你父母还活着的事。”
苏晚猛地一震:“我父母还活着?”
“活在潮汐里。”周明远笑了,笑声里带着种疯狂的快意,“当年他们没被怪尸抓走,是自己跳了海。他们以为能毁掉玉佩,却不知道玉佩的力量能打通生死界限。现在他们就在这栋楼的地基里,和那个老渔民的怨念缠在一起,成了新的‘锚’。”
他指着地下室的门:“进去看看吧,看看你太爷爷——那个工头苏志强,当年到底埋了些什么。不止一具怪尸,还有三十六个工人的尸体,都是知道他偷工减料被灭口的。”
苏晚的脑子一片空白。工头姓苏?和她一个姓?她竟然是那个杀人凶手的后代?
“很惊讶?”周明远逼近一步,“你以为苏家为什么世世代代守着这栋楼?不是赎罪,是为了控制这些怨念!你母亲每年来换骨髓,根本不是生病,是在吸收地基里的怨气,怕你被反噬!”
镜子里的黑影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地下室门口的地面开始渗出绿色的液体,作者“努力奋斗的小萌新”推荐阅读《鳞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腥臭的气味浓得化不开。周明远却像是没看见,继续说道:“你母亲偷偷把一半玉佩藏在了地下室,她知道我在找,也知道你迟早会来。她想用你的血,加上玉佩,彻底释放这些怨念,让你父母解脱。”
“但我不会让她得逞。”他突然从雨衣里掏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这些怨念是力量,是财富!我父亲当年埋下它们,就是为了今天!只要拿到完整的玉佩,我就能控制它们,让这栋楼、这片填海造陆的土地,都变成我的!”
黑影猛地从镜子里冲出来,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无数把刀在切割金属。它首扑周明远,却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嘶吼。
周明远得意地举起左手,戒指上镶嵌的黑色石头闪着绿光。“这是用老渔民的指骨做的,能镇住他。苏晚,把你脖子上的玉佩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活着看到这一切。”
苏晚没有动,她的目光落在地下室门口的台阶上。第七级台阶的砖缝里,插着半片玉佩,和她脖子上的那半正好吻合。是李伯藏的,他早就料到周明远会来。
“你做梦。”苏晚突然冲向台阶,周明远的匕首带着风声刺过来,她侧身躲开,匕首划破了她的胳膊,血珠滴在地上,瞬间被绿色的液体吞噬。
黑影再次扑上来,这次它没有攻击周明远,而是用身体挡住了匕首的去路。鳞片与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苏晚趁机抓起那半片玉佩,和自己脖子上的拼在一起。
完整的月牙玉佩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地下室里传来无数人的惨叫声,像是三十六个工人和那个老渔民的哀嚎。周明远手里的戒指突然裂开,黑色的石头掉在地上,化作一滩绿水。
黑影不再攻击,它转向苏晚,缓缓跪下,青黑色的鳞片下,露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像个饱经风霜的老渔民。它伸出手,掌心朝上,那里有一道陈年的伤疤,和玉佩上的缺口完美契合。
苏晚明白了。
这不是怪尸,是含冤的魂灵。玉佩不是镇压它的工具,是它回家的钥匙。
她举起玉佩,对准黑影的掌心。白光更盛,黑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那些缠绕的怨念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三十六个模糊的工人身影,他们对着苏晚深深鞠躬,然后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老渔民的身影最后看了苏晚一眼,眼神里没有恨,只有解脱。他化作一道光,钻进玉佩里,玉佩的光芒渐渐黯淡,落在苏晚的掌心。
周明远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远处传来警笛声,是苏晚在发现李伯死后,用备用手机偷偷报的警。
地下室的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堆着一些生锈的工具,和一本泛黄的日记。是苏志强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海水终会收回一切,唯冤魂不可欺。”
苏晚走出地下室,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楼顶上,镀上一层金边。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它变得温润如玉,不再冰冷。
回到家,她打开电脑,搜索“2005年张姓夫妇失踪案”。最新的一条新闻是昨晚发布的,标题是“海韵园小区地基渗水,发现两具骸骨,初步判断为失踪多年的张姓夫妇”。
新闻里说,骸骨紧紧相拥,怀里抱着一块破碎的玉佩。
苏晚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城市苏醒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但当她低下头,却看见窗台上凝结的水珠里,映着一片蔚蓝的海,海面上,一艘小船正扬帆远去,船上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像她的父母。
深夜,苏晚躺在床上,耳边再次传来海浪声。这次不再是诡异的预兆,而是温柔的低语,像父母在对她说:“我们回家了。”
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那里传来温暖的跳动,像一颗重新开始的心脏。
这栋楼,这片土地,终于还清了八十七年的血债。但苏晚知道,有些故事还没结束,比如周明远提到的“三十六个工人的后代”,比如那本日记里提到的“更深的海底秘密”。
但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的血脉里,不仅有工头的罪恶,更有渔民的坚韧,有父母的爱,有所有等待回家的魂灵,留下的,永不消逝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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