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阳光斜斜地打在顾家别墅的雕花铁门上，把缠枝莲纹照得像镀了层金。林晚拎着个铁皮洒水壶穿过庭院，壶身上的搪瓷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黑铁皮，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说是 “浇菜有复古的仪式感”。
她种的青菜刚冒出两片嫩叶，在晨露里抖得像只绿色的蝴蝶。这是她上周在院子角落开辟的小菜地，顾衍琛本来想请园丁来打理，被她一口回绝：“自己种的菜吃着香，再说了，薅草比跳广场舞还减肥。”
“哗啦 ——” 刚浇了半壶水，就听见铁门被人猛推的声响。林晚首起身，看见张磊正单膝跪在门外的石板路上，怀里抱着束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看着挺新鲜，就是包装纸皱巴巴的，像是在路边随便买的。
他今天穿了件灰色西装，大概是压在箱底太久，肩膀处的褶皱能夹死蚊子。头发抹了发胶，却没梳整齐，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倒像是刚睡醒没打理。
“晚晚！” 张磊看见林晚，突然提高了音量，声音在安静的别墅区里显得格外突兀，“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晚手里的洒水壶顿了顿，晨露顺着壶嘴滴下来，在青石板上砸出个小小的湿痕。她这才注意到，张磊身后还停着辆面包车，车身上印着 “XX 装修” 的字样，车玻璃上贴着张大红纸，用毛笔写着 “求复合，我愿意”，字迹歪歪扭扭，墨汁还没干透，顺着纸边往下滴。
“张先生，你这是在拍戏吗？” 林晚慢悠悠地走过去，铁门的栏杆夹了夹她的袖口，她新换的棉布衬衫，是顾衍琛让人定做的，浅蓝色的，领口绣着朵小小的向日葵。
“晚晚，我是真心的！” 张磊把玫瑰举得更高，膝盖在石板上挪了挪，发出 “沙沙” 的声响，“王倩倩那个女人根本没法跟你比，她只会花钱，不像你，又能干又贤惠……”
“打住。” 林晚举起洒水壶，壶里的淘米水晃了晃，是她早上煮粥剩下的，本来想浇菜用，“你要是来推销装修的，我家最近没这需求。要是来借钱的，我上个月刚捐了款，兜里比脸还干净。”
“我是来求你复合的！” 张磊急了，把玫瑰往铁门上一靠，伸手想抓住林晚的手腕，却被栏杆挡住了，“我跟王倩倩己经断干净了！她就是个骗子，骗了我的钱就跑了！晚晚，还是你对我最好，我们复婚吧，我一定好好对你！”
林晚看着他急赤白脸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想起离婚那天，张磊也是这副表情，只不过当时是骂她 “黄脸婆”“不懂情趣”，现在却把 “贤惠” 挂在嘴边，倒像是换了个人。
“复婚？” 林晚低头看了看他怀里的玫瑰，花瓣己经有点蔫了，“这玫瑰多少钱买的？能炒一盘鸡蛋吗？不能的话就别挡着我浇菜，我这小青菜还等着喝水呢。”
“晚晚你别这样！” 张磊的声音带上了点哭腔，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装的，“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藏私房钱，不该跟你吵架，更不该跟王倩倩……”
“行了，别说了。” 林晚举起洒水壶，壶嘴对准他怀里的玫瑰，“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别人说吧。我这儿忙着呢，没空听你演戏。”
“哗啦 ——” 半壶淘米水兜头浇了下去。张磊没反应过来，被淋了个正着，头发上挂着米粒，西装前襟湿了一大片，散发出淡淡的米香。怀里的玫瑰也遭了殃，花瓣蔫得更快了，像只被雨淋湿的红蝴蝶。
“林晚！你疯了？” 张磊猛地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米粒子从下巴上掉下来，“我好心来求复合，你就这么对我？”
“好心？” 林晚把洒水壶往地上一放，铁皮壶底砸在石板上，发出 “哐当” 一声，“你要是真有好心，就该离我远点，别耽误我浇菜。再说了，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不就是看我现在在顾家干活，想沾点光吗？”
她弯腰捡起片被打湿的玫瑰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可惜了这花，要是种在我菜地里当肥料，说不定还能结两颗好青菜。”
张磊被戳中心事，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林晚说不出话：“你…… 你……”
“我怎么了？” 林晚抱起胳膊，晨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睫毛照得像把小扇子，“我告诉你张磊，我林晚就算再嫁不出去，也不会回头找你。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是留着哄别人去吧。”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林晚抬头，看见顾衍琛正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手里举着个平板电脑，镜头明显对着楼下。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真丝睡衣，领口松松地敞着，露出点锁骨的轮廓，头发睡得有点乱，却丝毫不影响他那张俊脸的杀伤力。
“需要帮你调慢动作吗？” 顾衍琛的声音从阳台飘下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把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我这平板有高清模式，能把他的狼狈拍得清清楚楚。”
张磊这才注意到楼上还有人，脸更红了，像是被人当场抓住偷东西的小偷。他狠狠瞪了顾衍琛一眼，又转向林晚，语气软了下来：“晚晚，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洗衣做饭，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洗衣做饭？” 林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肩膀都抖了，“你忘了你连洗衣机都不会用？上次洗袜子，把我的白 T 恤染成了粉色。做饭就更别提了，煎鸡蛋能把锅烧穿，你确定你不是想毒死我？”
她越说越觉得好笑，干脆蹲在地上，指着张磊湿漉漉的西装：“再说了，就你这身行头，去应聘保洁都没人要，还想养我？你还是先找个地方把自己洗干净吧，身上的米香味快招蚂蚁了。”
顾衍琛在楼上低笑出声，平板镜头晃了晃，像是没拿稳。
张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像是破罐子破摔，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啪” 地打开：“晚晚，你看！我特意给你买了钻戒！只要你跟我回去，这就是你的了！”
林晚眯起眼睛看了看，那钻戒的切面歪歪扭扭，在阳光下闪的光都透着股廉价感，一看就是拼多多上几十块钱买的假货。
“这玩意儿能刮开核桃吗？” 她蹲在地上，伸手从菜地里拔了根草，“不能的话就别拿出来现眼了，还没我这草有用呢，至少能当书签。”
“你……” 张磊气得把盒子摔在地上，假钻戒滚出来，掉进路边的排水沟里，“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在顾家能待多久？人家不过是把你当保姆，玩腻了就把你赶走！”
“我当保姆怎么了？” 林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至少顾总大方，月薪三万，包吃包住，比跟着你强多了。再说了，顾总可比某些人强，至少不会藏私房钱，更不会拿假货骗人。”
她转身想回院子，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张磊说：“对了，你那破面包车别停在这儿，挡着我菜地里的阳光了。还有，这玫瑰要是不要了，给我留着，我正好缺肥料。”
张磊看着林晚的背影消失在铁门后，又抬头看了看阳台上还在录像的顾衍琛，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捡起地上的空盒子，狼狈地钻进面包车，引擎发动了半天，才 “突突突” 地开走了，车后还掉下来片玫瑰花瓣，落在顾家的青石板上，像只受伤的蝴蝶。
林晚回到院子里，继续给她的小青菜浇水。顾衍琛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手里还拿着平板，靠在雕花栏杆上，嘴角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
“录完了？” 林晚没回头，伸手拂去菜叶上的水珠，“没把我拍太丑吧？”
“没有，” 顾衍琛走过来，把平板递给她，屏幕上是张磊被浇淘米水的瞬间，头发上的米粒清晰可见，“拍得挺好，表情生动，动作自然，堪比影帝。”
林晚接过平板，手指划了划，突然笑出声：“你看他这眼神，是不是特像被踩了尾巴的狗？”
“有点。” 顾衍琛看着她的笑脸，晨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了层金边，“需要我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吗？说不定能上个热搜，标题就叫‘前夫求复合反被浇淘米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别别别，” 林晚把平板还给他，“万一火了，引来一群记者，影响我浇菜就不好了。”
她转身继续给菜浇水，顾衍琛站在旁边看着，突然说：“其实…… 我刚才录视频，是怕他对你动手。”
林晚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晨光里，她的肩膀好像比平时更单薄了些。
“对了，” 顾衍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中午想吃什么？我让福伯去买食材。”
“红烧排骨吧，” 林晚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多放两块姜，去去晦气。”
顾衍琛低笑出声，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看着林晚蹲在菜地里，小心翼翼地给每棵小青菜浇水，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什么稀世珍宝，突然觉得，刚才那点小插曲，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溅起了涟漪，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而这平静，或许才是最难得的。
张磊的面包车早就没影了，只有路边排水沟里的假钻戒，还在反射着廉价的光。林晚看着那枚假钻戒，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 有些人总是这样，以为用点廉价的东西就能换回真心，却不知道，真心早就被他们自己的自私和算计，摔得粉碎了。
“走吧，” 顾衍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再不去做饭，中午就要吃冷饭了。”
“来了！” 林晚扛起洒水壶，铁皮壶身撞在她的腿上，发出 “哐当” 的声响，像是在为她伴奏。她的脚步轻快，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菜地里那几棵小青菜知道，刚才有个不速之客来过，又狼狈地离开了。
而二楼的平板里，还存着那段视频。顾衍琛回到卧室，把视频设成了加密文件，文件名是 “林晚的高光时刻”。他看着屏幕里林晚举起洒水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 —— 这个女人，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或许，留她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觉得无聊了。
阳光越来越暖，照在顾家的庭院里，把一切都晒得暖暖的。菜地里的小青菜，像是也感受到了这份温暖，悄悄地又长高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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