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的缝纫室藏在走廊尽头，木门上的铜锁生了层薄锈，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 “咔啦” 一声轻响，像咬碎了块冰糖。林晚抱着怀里的牛仔裤，布料上的破洞像张咧开的嘴 —— 昨天抢超市特价鸡蛋时被购物车勾的，膝盖处撕开个三角形的口子，边缘还挂着两根线头。
“福伯说这里有台老缝纫机，能用吗？” 她推开门，灰尘在斜射的阳光里翻滚，恍若被惊动的飞蛾。房间不大，靠窗摆着张红木裁床，边角的铜包角被磨得发亮，上面堆着几匹暗纹布料，像是许久没人动过。
最显眼的是墙角那台黑色缝纫机，铸铁机身刻着缠枝莲纹，踏板上的黑漆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黄铜，针头闪着银亮的光，倒像是随时能转起来。
林晚把牛仔裤放在裁床上，伸手去碰缝纫机的转盘，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顾衍琛穿着件烟灰色的羊绒衫，袖口随意挽着，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手里还拿着本厚厚的精装书，封面是烫金的《欧洲艺术史》。
“找什么？”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目光扫过裁床上的破洞牛仔裤，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这种破衣服该扔了。”
“扔了多可惜。” 林晚拽着裤腿晃了晃，破洞更大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去年夜市三十块钱买的，版型特好。再说了，补补还能穿，你看这洞…… 多有设计感。”
顾衍琛的视线落在那个 “设计感” 十足的破洞上，突然放下书，走到缝纫机前弯腰检查。他的羊绒衫领口滑下来，露出点锁骨的轮廓，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片小小的阴影。
“缺了根机针。” 他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盒，打开时里面整齐码着各种型号的机针，还有几轴不同颜色的线，“你想自己补？”
“想是想，” 林晚挠挠头，指着缝纫机的踏板，“但这玩意儿看着比股东大会的表决器还复杂，我怕一踩就散架了。”
顾衍琛没说话，拿起根机针对着光看了看，然后熟练地装进针杆，动作流畅得像在操作他的私人飞机。接着他抽出轴线，线头在舌尖抿了下，穿针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银线穿过针孔时几乎没停顿。
“你……” 林晚看得眼睛都首了，手里的秋裤 “啪嗒” 掉在地上 —— 那是她的纯棉秋裤，膝盖处磨出个洞，边缘卷着毛边，像被老鼠啃过。
顾衍琛踩下踏板，缝纫机发出 “咔嗒咔嗒” 的轻响，针头上下跳动，带着股老旧的韵律。他拿起块碎布试了试，针脚细密均匀，像条首线。
“你会用这个？” 林晚的下巴差点掉下来，这位连咖啡都要喝手冲的顾总，居然会摆弄这种老古董缝纫机？
顾衍琛没抬头，手指捏着碎布调整位置，阳光照在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以前学过。”
“学过？” 林晚捡起地上的秋裤，凑过去蹲在他旁边，像看什么稀奇物种，“顾总还学过这个？难道你们豪门必修课还包括缝纫？”
他的动作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大学辅修过服装剪裁。”
“啥？” 林晚差点咬到舌头，“您辅修的不是金融或者管理吗？学剪裁干嘛？难道想自己设计西装？”
顾衍琛把试缝的碎布扯下来，扔进旁边的藤编筐，里面己经有不少布料边角：“我奶奶以前是苏绣传人，她觉得男孩子也该学点手艺，就逼着我报了辅修。”
林晚这才注意到，裁床角落里堆着个竹绷子，上面绷着半幅未完成的绣品，针脚细密的兰花正开得热闹，显然是老手的功夫。
“那您帮我补补呗？” 她把牛仔裤推过去，又捡起秋裤塞到他手里，“这秋裤洞太大了，漏风，您看能不能补个补丁？老太太织的毛线裤太厚，跳舞不方便。”
顾衍琛看着手里的秋裤，灰扑扑的布料上，那个洞像张嘲笑的嘴。他刚想拒绝，就对上林晚亮晶晶的眼睛，像只等着投喂的小猫。
“…… 拿来。” 他最终还是接过裤子，从抽屉里翻出卷深靛蓝的线，穿进针孔时，林晚才发现他的手指竟比缝纫机油渍斑斑的针头还灵活。
“顾总，您这手艺能摆摊了。” 林晚托着下巴蹲在旁边，看着他把牛仔裤夹在机器上，左手扶着布料，右手转动转盘，针头精准地沿着破洞边缘游走，“补条裤子收五块，一天能赚不少呢，比开公司轻松。”
顾衍琛没理她，脚下的踏板越踩越快，缝纫机 “咔嗒咔嗒” 响得像在唱歌。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身上，羊绒衫的绒毛泛着浅金色的光，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林晚突然想起储藏室里那张公主裙照片，那个穿粉色蓬蓬裙的小男孩，原来从小就握着针线。她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照片里顾衍琛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手里的破洞牛仔裤和他身上的羊绒衫形成奇妙的反差。
“顾总，您这针脚比我妈缝的还整齐。” 她放大照片看，针脚像条笔首的线，“我妈补裤子总歪歪扭扭，我爸说像蜈蚣爬。”
顾衍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伸手从筐里捡出块同色系的牛仔布，用银亮的剪刀剪出个小补丁，边缘剪得圆润，像片小小的荷叶。
“您还会剪补丁？” 林晚惊叹，“这形状比商场卖的破洞裤还时髦！”
豪门通关秘籍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豪门通关秘籍最新章节随便看！他把补丁叠在破洞上，针头 “哒哒” 地扎下去，蓝色的线在布面上游走，很快就把补丁牢牢固定住。接着他换了卷米白色的线，拿起那条秋裤，在洞的位置比量了下，突然从旁边的碎布堆里挑出块印着小熊图案的棉布。
“这个补丁怎么样？” 他举起来问，小熊的圆耳朵正好能遮住破洞。
“太可爱了！” 林晚拍手，“跳广场舞时别人肯定羡慕我有这么潮的秋裤！”
顾衍琛的耳根有点红，低下头继续缝补，针脚在小熊周围绕了圈花边，竟有种笨拙的精致。
就在这时，缝纫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福伯端着托盘站在门口，银质托盘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看到里面的景象时，他手里的托盘 “哐当” 一声撞在门框上，茶杯盖跳起老高，差点掉进旁边的布料堆。
“先…… 先生？” 福伯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伺候顾家三代人，还是头次见这位以冷硬著称的顾总，居然坐在缝纫机前补秋裤，“您…… 您这是……”
顾衍琛抬起头，手里还捏着那条灰扑扑的秋裤，小熊补丁在他指间晃悠：“没看见我在忙？”
“不是，先生，” 福伯的声音都在抖，指着顾衍琛手里的针线，“您居然会用缝纫机？老…… 老夫人当年想教您，您不是说‘大男人碰针线没出息’吗？”
林晚 “噗嗤” 笑出声，原来这位顾总还有嘴硬的时候。顾衍琛的脸瞬间黑了，把秋裤往裁床上一扔，站起来时带倒了旁边的线轴，五颜六色的线滚了满地，像条打翻的彩虹。
“出去。”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羊绒衫的领口被扯得有点歪，却掩不住耳根的红。
福伯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关门时还听见林晚的笑声，像串银铃滚过走廊。
“顾总，您还挺傲娇。” 林晚捡起地上的线轴，把那条补好的牛仔裤拿起来看，小熊补丁歪歪扭扭地趴在膝盖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不过这手艺真不错，比干洗店补的强多了。”
顾衍琛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梧桐，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林晚这才发现，他刚才踩踏板的脚踝处，露出截浅灰色的棉袜，袜口还绣着个小小的字母 “Y”—— 大概是他名字的首字母。
“对了顾总，” 林晚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上次超市抢的鸡蛋，我腌了点咸蛋，给您尝尝？”
那是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几颗圆滚滚的咸蛋，是她用老太太教的秘方腌的，据说 “出油多，香得能下三碗饭”。
顾衍琛看着那个罐子里的咸蛋，又看了看裁床上那条带着小熊补丁的秋裤，突然觉得这间许久没人踏足的缝纫室，好像有了点烟火气。
“放下吧。” 他最终还是接过玻璃罐，放在红木裁床的角落，旁边就是那半幅苏绣兰花，“下次破了再拿来。”
林晚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抱着补好的裤子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顾总，下次广场舞队表演缺服装，您能帮忙做吗？布料我去菜市场扯，最便宜的那种！”
顾衍琛拿起那本《欧洲艺术史》，假装没听见，却在她关上门的瞬间，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阳光落在缝纫机油亮的针头上，折射出小小的光斑，照在那条灰扑扑的秋裤上，小熊补丁在光里仿佛眨了眨眼。
门外，福伯正和翠姐窃窃私语，手里的托盘还在微微发抖。
“你看见没？先生居然在补裤子！” 福伯的声音压得极低，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我伺候先生这么多年，只知道他会弹钢琴拉小提琴，从没见过他碰缝纫机！”
“小林姑娘真是厉害。” 翠姐手里的掸子停在半空，“上次先生连老太太织的围巾都嫌土，现在居然给小林姑娘补秋裤，还是带小熊补丁的！”
两人正说着，就见顾衍琛拿着那罐咸蛋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经过她们时，低声吩咐：“把缝纫室的窗户擦干净，再买点新的绣线回来，要苏州产的那种。”
福伯和翠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等顾衍琛走远了，翠姐才捂着嘴笑：“看来以后咱们家的缝补活，都能找先生了，省了不少干洗费呢！”
林晚回到房间，把补好的牛仔裤套在身上，对着镜子转了圈，小熊补丁在膝盖上晃悠，竟有种说不出的时髦。她摸出手机，点开刚才偷拍的照片，顾衍琛低头缝纫的侧脸在屏幕里发着柔和的光。
她突然想起顾老爷子说的，顾衍琛十岁就帮着处理公司文件，十五岁独自去国外留学，从来没人见过他示弱。可刚才在缝纫室里，那个拿着针线补秋裤的男人，眼里分明藏着片柔软的角落，像被缝纫机针头扎出的细密针脚，不显眼，却足够温暖。
窗外的阳光正好，林晚决定下午就穿着这条带补丁的裤子去跳广场舞，让大妈们都见识见识，顾总的隐藏技能有多厉害。至于那条补了小熊补丁的秋裤，她得好好收着，说不定以后能成古董 —— 毕竟，这可是霸道总裁亲手缝的。
缝纫室里，那台黑色缝纫机静静地立在墙角，针头的光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是在回味刚才的 “咔嗒” 声。裁床上，那半幅苏绣兰花旁边，多了个装着咸蛋的玻璃罐，罐口的纱布上，还沾着粒没抖掉的米粒，在光里泛着朴实的白。有些技能，或许藏了很多年，只为等一个能让它重现光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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