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午后，顾家祠堂里飘着淡淡的檀香，与突然闯进来的火锅底料香气撞了个满怀。林晚正踩着梯子，把红灯笼挂在雕花横梁上，朱红色的灯笼穗子扫过供桌上的青花瓷瓶，瓶里插着的腊梅落了两瓣花瓣，掉进香炉里与香灰混在一起。
“小林丫头，当心点！” 顾老爷子拄着龙头拐杖站在底下，银灰色的头发上别着朵小红花，是李奶奶早上塞给他的 “新年吉祥物”。祠堂正中的八仙桌上，原本摆放着顾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此刻被林晚挪到了侧面的条案上，腾出的地方铺着块红格子桌布，是她从超市特价区淘来的，边角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油渍。
“爷爷放心，我爬树掏鸟窝都比这熟练。” 林晚从梯子上跳下来，灯笼在她身后轻轻摇晃，映得供桌前的蒲团都染上了点暖意。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卫衣，袖口印着只卡通老虎，是顾衍琛昨天特意让人送来的，说是 “符合年夜饭的气氛”，结果被老太太嫌弃 “太花哨，对祖宗不敬”。
祠堂的木门被推开，顾衍琛抱着个铜火锅走进来，黄铜的锅身被擦得锃亮，倒映出他深灰色的羊绒衫。他身后跟着福伯，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鲜的毛肚、黄喉和鸭肠，都是林晚早上列的清单上的 “火锅必备品”。
“把这个放在中间。” 林晚指挥着顾衍琛把铜火锅摆在八仙桌中央，锅底己经提前用牛油、郫县豆瓣和二十多种香料炒好了，此刻正散发着勾人的香气，把祠堂里的檀香都盖了下去。
顾衍琛的母亲站在门口，眉头皱得像团拧在一起的锦缎。这位穿着墨绿色旗袍的老太太，手里还捏着本线装的《顾氏家训》，封面上的金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林晚，你怎么把这种东西搬进祠堂？”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扫过铜火锅时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列祖列宗看着呢！”
“妈，” 顾衍琛放下手里的漏勺，帮林晚把桌布的边角掖好，“年夜饭就是要全家团圆，祖宗们肯定也想尝尝新鲜的。”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中式对襟衫，是林晚用他的西装改的，袖口还留着她缝的盘扣，歪歪扭扭的像只打盹的蝴蝶。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却被顾老爷子打断：“行了行了，当年我跟你妈第一次约会，还是在路边摊吃的馄饨呢！祖宗也是从普通人过来的，哪那么多规矩？” 他拿起林晚刚洗好的毛肚，在手里晃了晃，“这东西烫几秒最好吃？我听隔壁王阿姨说，七上八下最合适。”
林晚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爷爷真懂行！就是这样，烫太久就老了，跟您年轻时追奶奶似的，得把握好火候。”
祠堂外传来鞭炮声，是顾衍琛的小侄子在院子里放窜天猴，小家伙穿着件红色的唐装，手里举着根香，跑得像只被点燃的小炮仗。顾衍琛的父亲从外面走进来，这位平时总板着脸的教授，今天难得露出点笑意，手里还拎着瓶可乐，是林晚特意让他买的 “年轻人的年酒”。
“爸，您来得正好，帮我尝尝这锅底咸不咸。” 林晚用勺子舀了点汤底，递到顾教授面前。黄铜勺子碰到瓷碗的声音，在安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与供桌后的座钟滴答声形成奇妙的合奏。
顾教授犹豫了一下，还是抿了口，眉头渐渐舒展开：“比米其林餐厅的火锅好吃。” 他转头看向妻子，“孩子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大过年的，别扫了兴。”
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旗袍的开叉处露出双绣着兰草的布鞋，是她年轻时的嫁妆。林晚看出她的顾虑，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妈，您看这火锅红彤彤的，多喜庆，祖宗们看了肯定也高兴。再说了，咱们边吃边给他们拜年，两不误。”
她变戏法似的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小碟子，里面装着几块切好的毛肚，递到牌位前：“列祖列宗，尝尝孙媳妇的手艺，不好吃别见怪，明年我再改进。”
顾衍琛在旁边补充：“要是觉得味道不错，就保佑顾氏集团明年利润翻倍，到时候给你们换个纯金的牌位。”
老太太被逗得 “噗嗤” 笑出声，旗袍上的盘扣随着笑声轻轻晃动：“就你们嘴甜。” 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戳了戳锅里的干辣椒，“这红辣椒看着真精神，比供桌上的腊梅还鲜艳。”
夕阳透过祠堂的格子窗照进来，在红格子桌布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林晚把洗好的蔬菜摆上桌，生菜、茼蒿和菠菜被她码成小山坡的形状，中间插着根胡萝卜雕的小花，是她跟着短视频学的 “摆盘技巧”。顾衍琛负责涮肉，他戴着副白手套，是林晚硬塞给他的 “卫生措施”，结果手套被热汤烫出个小洞，露出的指尖沾着点牛油，像块融化的巧克力。
“毛肚好了！” 林晚用漏勺把烫好的毛肚分到每个人碗里，“爷爷您多吃点，补补身子，明年继续跟我们打王者荣耀。”
老爷子吃得满嘴流油，龙头拐杖靠在桌边，上面挂着的红绸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还是这铜锅火锅好吃，比那些西式自助餐有年味。” 他举着可乐杯，对着牌位的方向虚敬了一下，“列祖列宗，对不住了，今年的年夜饭就委屈你们闻闻香味，明年我让小林丫头给你们摆两桌！”
顾衍琛的小侄子突然爬上供桌，指着牌位后面的画像说：“太爷爷，太奶奶，你们也来吃点！这毛肚可脆了！” 小家伙夹起块毛肚就往画像上递，吓得老太太赶紧把他抱下来。
“小孩子不懂事，祖宗莫怪。” 老太太拍着孙子的后背，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林晚趁机把一盘虾滑端到她面前：“妈，您尝尝这个，我特意多加了蛋清，嫩得很。”
夜幕渐渐降临，祠堂里点起了蜡烛，烛火在铜火锅的热气里轻轻摇晃，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豪门通关秘籍》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映在墙上，像幅流动的水墨画。顾衍琛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公司的视频拜年电话，他接起电话时，镜头正好拍到桌上的铜火锅和旁边的牌位。
“顾总，您在祠堂吃火锅？” 视频那头的高管们都惊呆了，他们印象里的顾家年夜饭，应该是刀叉碰撞、红酒摇曳的西式晚宴，而不是现在这样，铜锅里咕嘟着牛油，每个人脸上都沾着点红油。
“嗯，” 顾衍琛夹起片黄喉，对着镜头晃了晃，“我们家的年夜饭，主打一个接地气。” 他突然把镜头转向林晚，“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们家的首席火锅官，林晚。”
林晚对着镜头挥了挥手里的漏勺，红油在勺边滴落成小珠子：“各位新年快乐！有空来我们家吃火锅，我给你们表演涮毛肚七上八下！”
视频那头爆发出一阵笑声，有人喊着 “顾总太幸福了”，有人问 “火锅底料在哪买的”。顾衍琛笑着挂了电话，转头看见林晚正把块红薯粉喂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皱着眉吃下去，嘴角却偷偷向上扬了扬。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院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林晚端起可乐杯，站起来说：“我提议，为了我们顾家的火锅年夜饭，干杯！”
“干杯！” 所有人都站起来，可乐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林晚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 几个月前她还在漏水的顶楼加盖房里，对着墙皮剥落的卧室鞠躬，而现在，她站在顾家祠堂里，和一群原本陌生的人围着铜火锅，像家人一样迎接新年。
顾衍琛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递过来张纸巾：“别激动，明年我让福伯在祠堂修个专门的火锅灶。”
“才不要，” 林晚擦掉眼角的水汽，夹起块毛肚塞进他嘴里，“就喜欢这种临时搭台的感觉，像小时候在姥姥家，全家人挤在厨房吃火锅，灶台上还炖着年夜饭。”
祠堂外的烟花突然炸开，五颜六色的光透过格子窗照进来，落在供桌的牌位上，像给列祖列宗的画像镀上了层金边。林晚仿佛看到那些黑白照片里的人，嘴角都带着点笑意，像是在说 “这火锅确实比斋饭好吃”。
顾老爷子突然站起来，举起可乐杯对着牌位大声说：“列祖列宗，看到了吧？这才是过年！热热闹闹，团团圆圆，比那些冷冰冰的规矩强多了！” 他喝了口可乐，打了个响亮的嗝，“明年咱们还这么过！”
老太太没说话，却主动夹了块肥牛给林晚，旗袍上的兰草绣纹在烛光里若隐若现。顾衍琛的父亲拿出手机，给这难得的场景拍了张照，照片里铜火锅冒着热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背景里的牌位仿佛也在微微点头，像是在默许这场打破传统的年夜饭。
凌晨一点，年夜饭终于接近尾声。林晚把剩下的汤底倒进保温桶，说明天煮面条吃 “全家福”。顾衍琛负责收拾碗筷，他的羊绒衫上沾着点辣椒油，是刚才林晚夹毛肚时不小心溅上的，像朵调皮的小红花。
“明年年夜饭还吃火锅吗？” 林晚靠在门框上，看着顾衍琛把牌位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顾衍琛转过身，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红薯粉，“哪怕你想在祠堂里烤串，我都给你架炉子。”
祠堂外的鞭炮声渐渐稀疏，远处传来零星的钟声。林晚看着供桌上重新摆放整齐的牌位，突然觉得这些冰冷的木头后面，藏着的其实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也喜欢热热闹闹的团圆，也贪恋烟火气里的温暖。
顾衍琛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铜火锅的牛油香气还残留在他的衣服上，混着淡淡的檀香，像种全新的 “年味”。“新年快乐，林晚。” 他的声音很轻，被窗外的风吹得飘了飘，落在祠堂的横梁上，与红灯笼一起摇晃。
“新年快乐，顾衍琛。” 林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与座钟的滴答声渐渐重合，像首只属于他们的新年序曲。
远处的天空又绽开一朵烟花，照亮了祠堂的雕花窗棂，也照亮了供桌上那些仿佛在微笑的牌位。林晚突然觉得，这个打破了所有规矩的年夜饭，或许才是对传统最好的传承 —— 不是固守形式，而是守住那份热热闹闹的团圆，和藏在烟火气里的，最朴素的幸福。
第二天早上，林晚被福伯的惊呼声吵醒。她跑到祠堂一看，发现供桌上的牌位前，多了几个空碗，碗底还沾着点红油，像是被谁偷偷吃过一样。顾老爷子拄着拐杖进来，看到这场景，突然笑得露出假牙：“我说什么来着？祖宗们也爱吃火锅！”
林晚看着那些空碗，突然觉得眼角有点。她拿起抹布，小心翼翼地擦着碗底的红油，阳光透过格子窗照进来，在她的手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像列祖列宗们，悄悄给她的新年礼物。
而顾衍琛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他知道，从这个年夜饭开始，顾家的祠堂里，除了檀香，大概永远都会留着点火锅底料的香气，那是属于林晚的味道，也是属于家的味道。
窗外的积雪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林晚把空碗洗干净放回供桌，转身对顾衍琛说：“明年咱们吃鸳鸯锅吧，照顾下不吃辣的祖宗。”
顾衍琛笑着点头，心里突然无比期待下一个除夕 —— 有铜火锅，有毛肚，有家人，还有身边这个总能把平淡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姑娘，这就够了。
祠堂的座钟敲响了十下，清脆的钟声里，仿佛还带着点牛油火锅的香气，在顾家老宅的每个角落，悄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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