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拉严，阳光漏进来，在李氏集团的新药审批文件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夜未央盯着“审批暂缓”西个字，指尖在桌面上掐出深深的月牙——这款治疗罕见病的靶向药，从研发到临床试验花了五年，本该上周就能通过，现在却卡在了最后一道流程。
“说是有人匿名举报，质疑我们的三期临床数据。”父亲的助理在一旁唉声叹气，“可所有数据都是公开可查的，怎么会突然出问题？”
夜未央没说话，打开电脑调出沈氏医药的近期动态。屏幕上，沈耀昨天刚参加了一场医药行业峰会，发言时特意提到“某些企业为求速度牺牲数据真实性”。她放大照片里沈耀的表情，那抹看似坦荡的微笑里，藏着和沈良如出一辙的算计。
“是沈耀做的。”她肯定地说，指尖划过沈氏旗下的一家检测机构，“他们上周刚拿到我们的竞品授权，只要拖慢我们的审批，就能抢占整个市场。”
助理一脸难以置信：“可沈氏怎么能影响药监局的决策？”
“不需要首接影响。”夜未央想起前世沈良伪造账册时的手法，“只要制造‘疑点’，让审批流程卡在‘复核’环节，等我们澄清时，他们的药早就上架了。”她顿了顿，心里涌上一股寒意，“沈良就是这样的人，用模棱两可的‘证据’拖垮了漕运改革，现在沈耀不过是换了个战场。”
正说着，顾瑾年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你在哪？方便说话吗？”
“在公司看审批文件。”夜未央走到窗边，避开助理的目光，“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林菲菲的账户上周多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来源指向沈氏的一家空壳公司。”顾瑾年的声音压得很低，“更奇怪的是，这笔钱到账当天，她去了趟市药监局的档案室。”
夜未央的后背瞬间凉透。林菲菲学过数据统计，若说有人能伪造“数据疑点”，再匿名递交给监管部门，没人比她更合适。
“她果然……”夜未央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失望——那个曾抱着她哭诉母亲病情的女孩，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沈耀的棋子。
“还有件事。”顾瑾年的语气沉了下去，“我托人查了原主李诗淼的舞台事故，发现当时的灯光设备根本不是自然损坏。”
夜未央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果然如此。李诗淼，这个身体的原主，三个月前在学校艺术节的舞台上，因为升降台突然坠落摔成重伤，醒来后就性情大变——后来她才知道，是自己穿越过来占据了这具身体。
“你的意思是……”
“升降台的固定螺栓被人动过手脚，像被什么东西磨过，表面留着很细的划痕。”顾瑾年的声音里带着寒意，“而且监控显示，事故发生前半小时，林菲菲以‘帮忙检查道具’为由，单独进过后台设备间。”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夜未央靠在玻璃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原主的事故，她的穿越，沈耀的出现，林菲菲的背叛……这一切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己经将她罩住。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夜未央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李诗淼和她无冤无仇。”
“或许不是针对李诗淼，而是针对‘能继承李氏’的人。”顾瑾年的话像一道惊雷，“沈耀需要一个混乱的李氏，方便他趁机渗透。如果原主重伤失忆，李氏的继承权就会出现动荡，你母亲急于联姻稳固局面，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夜未央想起母亲强逼她相亲时的决绝，想起沈耀看向她时那势在必得的眼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原来她以为的“穿越”，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被设计的意外。
“我现在去找你。”顾瑾年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别一个人待着。”
挂了电话，夜未央看着电脑屏幕上沈耀的照片，忽然觉得那张脸比千年前的沈良更可怕，更可憎。沈良的阴谋还带着朝堂上的虚伪体面，而沈耀的手段，却藏在温情脉脉的面具下，连无辜者都不肯放过。
“小姐，董事长让您过去一趟。”助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走进父亲办公室时，母亲也在，眼圈红红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份文件，脸色铁青：“沈氏刚才发来了律师函，说我们的新药侵犯了他们的专利。”
“专利？”夜未央接过文件，翻到附页的专利证书时，猛地攥紧了拳头——上面的核心配方，赫然是李氏五年前就公开过的研究成果，只是被沈耀换了个包装，提前申请了“改良专利”。
“这是明抢！”母亲气得发抖，“他们怎么能这么无耻！”
“沈良当年就是靠偷换漕运账目的类目，把朝廷的拨款变成了‘私人捐赠’。”夜未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沈耀不过是用了同样的伎俩，把‘公开成果’变成‘独家专利’。”
父母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沈良”和“漕运”。夜未央没解释，只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顾瑾年的电话：“你到哪了？带上林菲菲的转账记录和事故的证据，我们可能需要报警。”
“报警！”李氏夫妇听到这两个字，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淼淼，妈妈刚刚说他明抢虽是事实，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呀。”李母着急得哭诉道。
“是呀，你这样万一被他们反过来告你诬陷可如何是好？”李父也跟着劝解道。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夜未央并未做过多解释，她知道，也解释不清楚，说了反而吓到他们。
挂电话时，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沈氏集团的大楼就在不远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像一头蛰伏在城市中心的巨兽。
顾瑾年赶到李氏时，手里还提着份刚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照片上，林菲菲在设备间里弯腰摆弄升降台，虽然角度刁钻，却能清晰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砂纸。
“警方说可以立案调查，但需要时间。”他把文件递给夜未央，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专利的事，我认识知识产权局的人，或许能找到反驳的突破口。”
“谢谢你。”夜未央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他为了查这些事，怕是又熬了通宵，心里一阵发酸，“其实你不用……”
“我说过，这次一起。”顾瑾年打断她，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背，像在传递力量，“前世我没能护住你，这一世，绝不会让你再被同样的人算计。”
父亲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刚要追问，母亲却突然开口：“瑾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诗淼的事故？”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希望，“那孩子出事前，总说林菲菲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我当时还骂她多心……”
夜未央和顾瑾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重。有些真相，或许比商业阴谋更让人难以承受。
“伯母，”顾瑾年斟酌着开口，“我们正在查，等有了确切证据，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夕阳西下时，顾瑾年陪着夜未央走出李氏大楼。晚风卷起落叶，在脚边打着旋。夜未央看着他挺拔的侧影，忽然想起千年前的漕运码头，他也是这样陪着她查账，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此刻这样，紧紧依偎。
“你说，沈耀会不会知道……”她没说下去，却知道顾瑾年懂她的意思。
顾瑾年沉默了片刻，点头：“他看你的眼神，不像看陌生人。或许他不仅记得前世，还知道你穿越的事。”他顿了顿，握紧了她的手，“但别怕，知道得越多，破绽就越多。就像他以为林菲菲是颗好用的棋子，却不知我们己经抓住了她的把柄。”
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线下，夜未央看着他左眉的痣，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无论这场阴谋有多深，无论沈耀藏着多少秘密，只要他们还能这样并肩站着，就总有破局的一天。
只是她没看到，街角的阴影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后座上，沈耀看着手机里林菲菲发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她果然开始查舞台事故了。”他对身边的人说，“告诉林菲菲，按原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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