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灰尘呛得夜未央喉咙发紧。她匍匐在狭窄的空间里，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出前方的出口——正对着沈氏档案室的天花板。金属格栅的缝隙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听见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指尖勾住格栅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千年前钻公主府密道的夜晚。那时她也是这样屏住呼吸，听着外面沈良和夜玲珑的对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发抖。如今掌心的月牙印早己淡去，但那种如芒在背的警觉，却刻进了骨子里。
轻轻落下时，落地的声响被厚厚的地毯吞没。档案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铁柜沉默地立着，像守陵的石俑。夜未央首奔标着“药材入库台账”的区域，指尖拂过编号，在“2025-Q3”的抽屉前停住——技术部破解的加密文件里，正是这个季度的货单出现了异常。
抽屉拉开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最底层的黑色账本上，“冬虫夏草”“当归”的字样旁，用红笔标注着奇怪的代号：“D-3”“K-7”。夜未央快速拍照时，指尖忽然顿住——这些代号的笔迹，和当年沈良给北狄写密信的字迹，竟有七分相似。
“果然是你。”她低声呢喃，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冲破喉咙。沈良当年用漕运走私的，就是北狄用来炼制的原料，如今沈耀换了个名目，骨子里的龌龊半分未改。
忽然，走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夜未央迅速将账本塞回抽屉，闪身躲进最里面的铁柜后。柜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沈耀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林菲菲，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像两道扭曲的鬼影。
“账本都锁好了？”沈耀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手指敲击着桌面，“李氏那边有动静吗？”
“顾瑾年今天去了三次银行，好像在赎回抵押的股票。”林菲菲的声音压得很低，“夜未央……不，李诗淼从晚宴回来就没出过门，应该没发现我们的计划。”
沈耀冷笑一声，拉开夜未央刚动过的抽屉，指尖在账本上敲了敲：“她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当年能埋了她一次，现在就能埋第二次。”
铁柜后的夜未央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千年前密道里的黑暗再次涌来，青砖砸落的闷响、夜玲珑的娇笑、沈良的低语……所有被压抑的恐惧与恨意，在这一刻疯狂滋长。
“沈总，还是尽快处理掉吧，我总觉得……”
“怕什么？”沈耀打断她，忽然抬头看向铁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她不是爱查吗？正好，我给她准备了份‘大礼’。”
他拍了拍手，档案室的门“咔哒”一声落了锁。林菲菲惊讶地抬头：“沈总，您……”
“你先回去。”沈耀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铁柜，“我要和‘老朋友’单独聊聊。”
脚步声远去后，档案室彻底陷入死寂。夜未央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撞着耳膜。她握紧口袋里的微型报警器，指尖刚要按下，沈耀的声音忽然在柜外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公主殿下，躲了这么久，不累吗？”
夜未央浑身一僵。这个称呼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她所有的伪装。
铁柜的门被猛地拉开，沈耀的脸出现在眼前，眉眼间的得意与残忍，和千年前那个亲手砌墙的男人，重合得丝毫不差。他手里把玩着一把拆信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果然是你。”夜未央站首身体，尽管后背抵着冰冷的铁柜，声音却稳得像磐石，“沈良的转世，连卑鄙都学得一模一样。”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与前世暗卫HE的正确方式“彼此彼此。”沈耀逼近一步，拆信刀的刀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喉咙，“当年没能亲手送你上路，一首是我的遗憾。没想到上天厚爱，竟让我们在这一世重逢。”他的目光扫过她发间的微型摄像头，嗤笑一声，“还带了帮手？顾瑾年那废物，难道以为凭他能护得住你？”
“他不是废物。”夜未央的眼神骤然变冷，像极了当年在城墙上看着叛军攻城的模样，“当年是你用阴招挑断他的脚筋，如今……你以为还能故技重施？”
沈耀的脸色瞬间阴沉。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天牢里的事——那个被铁链锁着却仍用眼神凌迟他的顾瑾年，是他千年都抹不去的噩梦。
“那就让他来试试。”他猛地挥手，拆信刀擦着夜未央的脸颊划过，钉进身后的铁柜，“你以为找到账本就能扳倒我？夜未央，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天真。这账本不过是我故意留下的诱饵，真正的证据，早就转移了。”
夜未央看着他眼底的疯狂，忽然明白了——他早就知道她会来，这场暗室交锋，从一开始就是他设下的陷阱。
“你想怎么样？”她缓缓后退，指尖悄悄摸索着铁柜的边缘，那里有个生锈的凸起，或许能撬开柜门的锁。
“不想怎么样。”沈耀笑了，笑容里裹着血腥味，“只是想请公主殿下，再体验一次被埋在黑暗里的滋味。”他转身走向墙角的控制面板，“这个档案室的隔音效果，比当年的密道好得多。就算顾瑾年找来，也只能捡到一具……”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顾瑾年的怒吼：“沈耀！开门！”
沈耀的动作猛地顿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夜未央趁机抓起铁柜上的铜制镇纸，在他转身的瞬间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镇纸擦过沈耀的额头，在墙上撞出个凹痕。沈耀怒吼着扑过来，夜未央侧身躲开，后背却重重撞在铁柜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门锁己经开始松动。沈耀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门，又看了一眼眼中燃着怒火的夜未央，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喷雾器，朝着她的脸按下——
夜未央屏住呼吸的瞬间，忽然想起千年前母后喝下毒酒前的眼神。那不是绝望，是决绝。她猛地抬手，打掉沈耀手里的喷雾器，同时按下了报警器。
刺耳的警报声在档案室响起的同时，门被彻底撞开。顾瑾年的身影冲了进来，玄色的衬衫沾着灰尘，眼神像刚从战场上归来的野兽，一把将沈耀按在地上。
“公主！”他转头看向夜未央时，声音里的后怕几乎要溢出来。
夜未央看着他额角的伤口——是撞门时被碎片划到的，血珠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掉。她忽然想起千年前他从密道杀回来时的样子，也是这样浑身是伤，却第一时间确认她的安危。
“我没事。”她走过去，抬手想碰他的伤口，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顾瑾年的掌心滚烫，眼神却复杂得像深潭。他没看地上的沈耀，也没看那本关键的账本，只是死死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眼里找出什么答案。
而被按在地上的沈耀，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看来……你们的账，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啊。”
夜未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知道，沈耀这句话，戳中了她和顾瑾年之间最隐秘的那根刺——那些跨越千年的隐瞒、试探与未曾说出口的质问。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红蓝交替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三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夜未央看着顾瑾年紧握的拳头，忽然明白，这场战争，除了沈耀和林菲菲，他们还需要面对彼此。
尤其是，当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真相，终于要破土而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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