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的氯水气味漫进鼻腔时，夜未央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林菲菲正坐在泳池边的遮阳伞下，白色泳衣外罩着防晒纱裙，侧脸轮廓在阳光下竟有几分眼熟——像极了高中时总跟在李诗淼身后，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姑娘。
“她以前总借你的笔记抄。”顾瑾年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他指了指林菲菲手腕上的红绳，“你送她的生日礼物，戴了三年。”
夜未央的呼吸一滞。原主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晚自习后的操场，林菲菲抱着她的胳膊说“诗淼，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去学琵琶”；车祸前一天，她还在微信里发“明天陪我去挑泳衣呀”。可现在，这个曾分享过少女心事的人，成了沈耀的枕边人，锁骨下还藏着夜玲珑的疤痕。
“我去跟她聊聊。”夜未央扯掉防晒袖套，露出手臂上那道车祸留下的浅疤——那是李诗淼存在过的证明。顾瑾年想拉住她，指尖却只擦过她的衣角：“别冲动，她身上有监控。”
走近时，林菲菲刚从泳池里站起来，转身的瞬间，泳衣肩带“啪”地断裂，纱裙滑落肩头。夜未央的目光猛地盯在她锁骨下方——那道月牙形的疤痕泛着淡粉色，边缘的烫伤纹路，与千年前夜玲珑被烙铁烫出的印记分毫不差。
“呀！”林菲菲慌忙拽过浴巾裹住自己，抬眼时，眼底的惊慌迅速变成冷笑，“吓到你了？诗淼，你说这疤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在你家壁炉边烫的那个？”
夜未央的血液瞬间冻住。高中时她们确实在李家老宅玩过壁炉，林菲菲被火星烫到过胳膊，可那道疤在小臂上，形状是圆形的。她在篡改记忆，用虚假的过去掩盖真实的疤痕。
“不像。”夜未央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泳衣，指尖触到布料上的水迹，“这泳衣是我陪你买的，你说最喜欢肩带的珍珠扣。”
林菲菲的脸色骤然发白。这是只有原主和她知道的细节，沈耀灌输给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菲菲压低声音，浴巾下的手指攥得发白，“沈耀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就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变回哪个以前？”夜未央盯着她的眼睛，“是高中时偷喝啤酒会脸红的林菲菲，还是千年前跪在刑房里求放过的夜玲珑？”
“你胡说什么！”林菲菲猛地后退，脚滑着跌进泳池，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夜未央的裙摆。混乱中，她的浴巾散开，那道月牙疤在水光里晃得刺眼——就像千年前，夜玲珑被扔进冰牢时，那道疤在火把映照下的模样。
顾瑾年赶过来时，正撞见夜未央把林菲菲从水里拉起来。他脱下外套裹在夜未央身上，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脖颈，声音发紧：“别碰她，她刚用了沈耀给的‘安神药’。”
林菲菲咳着水，忽然抓住夜未央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诗淼，救我……沈耀说我只是个替身，等拿到大业国的宝藏，就会把我……”话没说完，就被远处走来的沈耀打断。
“菲菲玩够了就上来吧。”沈耀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冰，“诗淼也一起来坐坐？尝尝我特意给你泡的雨前龙井。”
夜未央看着他手里的茶盏，忽然想起高中时，林菲菲总抢她的龙井喝，说“比我家的茉莉花茶好喝”。那时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两个名字挨在一起：李诗淼，林菲菲。
“不用了。”夜未央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林菲菲抓过的温度，“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她指的是林菲菲手腕上的红绳——那是李诗淼用第一笔稿费买的，上面刻着两人名字的首字母。
林菲菲下意识地捂住手腕，眼神里闪过挣扎。沈耀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语气带着威胁：“菲菲，别任性。”
回去的路上，顾瑾年递给她一份文件：“林菲菲的就诊记录，两年前车祸后，她在精神病院住过三个月，出院后突然说自己‘会弹琵琶’。”文件里夹着张高中合照，两个扎马尾的女孩挤在一起，笑得没心没肺。
夜未央的指尖划过照片上林菲菲的脸。那个时候，她的锁骨下还没有疤痕，眼里还没有算计，只是个会因为考试没考好而哭鼻子的姑娘。是谁把她变成了现在这样？是沈耀的药物，还是夜玲珑残留的执念？
“她不是夜玲珑。”夜未央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她是被夜玲珑记忆碎片附身的林菲菲。”就像她继承了夜未央的记忆，林菲菲也成了另一个灵魂的容器。
车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顾瑾年的手机响了，是助理的声音：“顾总，沈氏董事会定在后天，林菲菲会以‘李氏原股东代表’的身份出席，说是要提交李诗淼车祸的‘新证据’。”
夜未央猛地抬头。原股东代表？林菲菲手里竟然有李诗淼的股份？这分明是沈耀设的局，想用最亲近的人，给她最致命的一击。
她看向副驾座位上的泳衣——刚才拉林菲菲时不小心带出来的，肩带的珍珠扣果然掉了一颗。这不是意外，是林菲菲故意留给她的信号。
珍珠扣内侧刻着个微小的“6”字。6月18日，李诗淼的生日，也是她车祸的日子。
夜未央握紧那颗珍珠，忽然想起高中时林菲菲在日记本上写的话：“如果有一天我变了，诗淼，你一定要认出我。”
现在，她认出来了。那个藏在疤痕和谎言背后的，或许还有一丝未泯的本心。而这丝本心，或许就是刺破沈耀棋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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