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裂痕里，映出夜未央苍白的脸。“朱颜改”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她俯身捡起手机，指纹解锁时指尖抖得厉害，调出监控录像的手几乎要触碰到屏幕——她必须亲眼看到林菲菲是如何动手的。
监控画面里，林菲菲穿着白大褂，脖颈间的月牙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站在病床前，动作轻柔地整理着输液管，看似在检查滴速，指尖却在接口处轻轻一转。就是这个动作，让输液管里的液体泛起极淡的浑浊，与“朱颜改”毒剂遇葡萄糖后的反应完全一致。
“她用的是特制接口。”顾瑾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取来了工具箱，正用镊子夹起一根同款输液管，“这种接口里藏着微型胶囊，遇液体就会溶解，根本查不出痕迹。”
夜未央猛地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他：“你连这个都知道，还敢说没参与？”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皮肤溃烂得像被烈火灼烧，而沈渊的母亲就坐在一旁，用同样温柔的语气说“妹妹再忍忍，药就来了”。
顾瑾年的喉结滚动着，突然将输液管摔在地上：“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我知道‘朱颜改’的解药需要李氏血脉的头发做药引，知道沈耀把配方藏在沈氏实验室，还知道……”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一份化验单塞进她手里，“知道你父亲体内的毒素还没扩散，还有救！”
化验单上的“毒素浓度0.3mg/L”刺痛了夜未央的眼。这个浓度，刚好卡在致命剂量的边缘，像是故意留了一线生机。她抬头看向顾瑾年，对方的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为什么留一线生机？”她的声音发哑，“林菲菲明明可以一次毒死他。”
“因为沈耀要的不是你父亲的命，是你的崩溃。”顾瑾年的声音沉得像冰，“他算准了你会为了解药妥协，会答应他用玲珑镜碎片换配方——就像千年前，你用兵权换母亲的解药一样。”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夜未央心上。记忆里的画面突然清晰——宫门前的雪地里，她亲手将兵符交给沈渊，换来的却是母亲冰冷的尸体。她踉跄着后退，撞在监护仪上，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闭嘴！”她捂住耳朵，眼泪混着恨意砸在地板上，“你根本不懂那种绝望！看着亲人在眼前腐烂，却只能向仇人低头的滋味，你懂吗？”
顾瑾年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懂”，想说千年前他抱着她母亲的灵柩，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却被她用剑指着喉咙说“滚”。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苦笑：“是，我不懂。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林菲菲还没走远，我们……”
“我们？”夜未央冷笑，指着门口，“你走，我不需要沈渊的转世来可怜我。”
就在这时，病房的电视突然爆出更大的声响。沈耀的脸占满整个屏幕，他举着一份文件，对着镜头扬声：“李氏继承人李诗淼，长期精神失常，自称大业国昭阳公主，己严重影响企业运营！我沈氏作为李氏最大合作方，正式向法院申请资产监管，即日起由……”
“他敢！”夜未央抓起遥控器砸向电视，屏幕瞬间黑屏，碎片溅到她手背上，火辣辣地疼。她知道沈耀的算盘——只要坐实她的“精神病”身份，李家的资产就会落入他手中，而父亲的解药，自然成了他拿捏她的筹码。
顾瑾年突然抓住她的手，将药膏涂在她的伤口上：“别冲动。他公布的评估报告漏洞百出，王专家的签名是伪造的，我己经让人去查他的银行流水，很快就能找到他作伪证的证据。”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是李氏非遗传承人的证书电子版，明天法庭上，足够驳斥他的谎言。”
夜未央看着U盘上的“李氏工坊”徽记，突然想起母亲教她辨认釉料时说的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人心也是。”她接过U盘，指尖的温度与顾瑾年的重叠，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暖意。
“解药呢？”她低声问，语气软了几分。
“沈氏实验室。”顾瑾年调出地图，指着城西的工业区，“那里有沈耀的秘密工坊，‘朱颜改’的解药配方一定在里面。但实验室的红外线警报系统是我当年设计的，破解需要时间……”
“我去。”夜未央打断他，目光里燃起决绝，“你去准备法庭的事，我去偷配方。”她摸出凤纹令牌，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李氏的令牌能屏蔽沈氏的所有安保系统，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道防线。”
顾瑾年的瞳孔骤然收缩：“不行！那里有沈耀的死士，都是……”
“都是千年前沈家的旧部转世，对吗？”夜未央笑了，笑得有些苍凉，“他们认得我的令牌，更认得我身上的血脉。你以为沈耀为什么一首没对我下手？他在等我自投罗网，好拿我的血去献祭玲珑镜。”
她走到病床前，轻轻握住父亲的手。老人的指尖微凉，却在她触碰时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给她力量。“明天天亮前，我会带着配方回来。”她转身看向顾瑾年，眼底的冰霜融化了些许，“法庭上，别让我失望。”
顾瑾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千年前她披甲出征的模样。他想说“我陪你去”，却知道她此刻最需要的是信任。最终，他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枚玉佩，塞进她手心——那是枚龙纹玉佩，与沈渊的蛇形图腾恰好相克。
“这是大业国的镇国佩，能挡三灾。”他的声音带着沙哑，“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回头。”
夜未央握紧玉佩，转身走进夜色里。走廊的监控拍下她的身影，却没拍到她口袋里的玲珑镜碎片正在发烫——那碎片与沈氏实验室的某种装置产生了共鸣，像是在指引，又像是在警告。
而她不知道，顾瑾年在她离开后，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听完他的吩咐，低声问：“真要这么做？万一她发现……”
“她不会发现的。”顾瑾年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沈耀想玩双线作战，我就陪他玩。但他不该动未央的父亲，更不该……打玲珑镜的主意。”
挂掉电话的瞬间，他胸口的箭伤突然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肤而出。他扶住墙壁，冷汗浸透了衬衫——他知道，沈渊的魂魄正在苏醒，而夜未央此去沈氏实验室，恐怕会触发比红外线警报更可怕的东西。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整栋医院陷入短暂的黑暗。监护仪的屏幕上，父亲的心率突然飙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而千里之外的沈氏实验室里，一个刻着蛇形图腾的容器正在发光，容器里的液体，与“朱颜改”的解药配方，有着一模一样的荧光反应。
夜未央站在实验室的围墙外，指尖的凤纹令牌泛着暖意。她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不仅是沈耀的陷阱，更是千年前那场恩怨的最终战场。而明天的法庭与实验室，将是她必须打赢的两场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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