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停在废弃教堂的石板路上时，暮色己凝成墨色。夜未央推开车门，鞋底踩碎枯叶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教堂尖顶的十字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柄悬在头顶的刀。
“小心。”顾瑾年替她拉了拉西装下摆，指尖触到她后腰——那里藏着他给的短刀，和前世他塞给她防身的那把一模一样。他的掌心带着薄茧，蹭过她的皮肤时，她忽然想起谷仓草堆里的温度。
刚踏上教堂台阶，身后就传来引擎轰鸣。七八辆黑色越野车堵住了退路，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黑衣杀手，手里的枪口在月光下闪着寒芒。
“沈耀倒是舍得下本钱。”顾瑾年将夜未央护在身后，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看来我们真的打疼他了。”
夜未央攥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那是灯光师最后塞给她的，里面有沈耀承认杀害李诗淼父亲的证据。她看着步步逼近的杀手，忽然笑了：“也好，省得我们一个个找。”
枪声在踏入教堂的瞬间响起。顾瑾年拽着她扑倒在祭坛后的阴影里，子弹擦过彩绘玻璃，碎成漫天星屑。他压在她身上，呼吸急促，玄色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开，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痕——是前世替她挡箭时留下的。
“别怕。”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我护着你。”
杀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教堂里扫来扫去，像毒蛇吐信。顾瑾年突然按住她的肩，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时，一枚钻戒在微光里闪着碎光，戒面边缘还沾着点暗红——像干涸的血。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膝盖压碎了地上的枯枝，声音轻得像叹息：“未央，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夜未央的心跳骤然停摆。她看着那枚戒指，忽然想起前世冷宫的雪夜，他也是这样单膝跪地，手里捧着用草编的凤冠，说“等殿下平安了，臣就用真宝石给您做一顶”。那时她只当是戏言，首到他死在宫门口，怀里还揣着半块她给的桂花糕。
“戒指我要了。”她夺过戒指，狠狠套进无名指，尺寸竟刚刚好。她拽着他的手站起来，面对着祭坛，声音清亮得压过了外面的枪声：“拜天地！一拜——”
“砰！”子弹擦过她的发梢，打在祭坛的十字架上。顾瑾年猛地将她按在怀里，用后背挡住飞溅的木屑，声音带着笑意：“二拜高堂。”
他的声音里有她熟悉的温柔，也有破釜沉舟的决绝。夜未央想起母亲说过，幽冥族的契约要以生死为证，此刻他掌心的温度，背上的契约纹，还有这枚染血的戒指，或许都是命中注定。
“夫妻对拜。”她抬头，吻上他的唇。
第三拜的话音刚落，密集的枪声突然响起。顾瑾年将她死死护在身下，后背硬生生挨了一枪。夜未央听见子弹穿透皮肉的闷响，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又是这样，他总是这样，把生的机会留给她。
可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她看见顾瑾年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亮起，淡紫色的光纹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在两人周身织成个半透明的结界。子弹打在结界上，像撞进棉花里，悄无声息地落了地。
是幽冥族的契约之力。夜未央忽然明白，他后颈的图腾，背上的纹路，还有这枚戒指，都是为了这一刻。
“愣着做什么？”顾瑾年拽着她往教堂后门跑，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她的白色西装，“还得去救李诗淼。”
杀手们显然也被结界惊住，枪声顿了顿。夜未央跟着他穿过回廊，看见地下室的门锁着，上面贴着张纸条：“李诗淼在里面，想要钥匙？来顶楼。”
顾瑾年踹了踹门锁，沉声道：“你去地下室，我去引开他们。”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擦过她唇角的口红印，忽然笑了，“等出去了，换身好看的衣服，我们再补个像样的婚礼。”
夜未央攥着他的手腕，指腹触到他脉搏的跳动，和自己的心跳一模一样。“小心。”她说，声音有点抖。
他点头，转身冲向楼梯，枪声立刻追着他的方向而去。夜未央看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忽然想起峰会前他替她系领带的样子——那时他也是这样，明明怕得要死，却偏要装作从容。
地下室的门被她用短刀撬开时，里面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夜未央打开手电筒，光柱落在蜷缩在角落的女孩身上——是李诗淼，还活着。
“别怕，我带你出去。”她伸手去扶，李诗淼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惊恐：“他们说……沈耀要炸掉这里……”
夜未央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抬头看向顶楼的方向，枪声己经停了。顾瑾年在哪里？他知道吗？
地下室的通风口突然传来倒计时的滴答声，像死神的脚步。夜未央将李诗淼护在身后，握紧了手里的短刀——无论如何，她都要等他回来。
而此刻的顶楼，顾瑾年正靠在残破的栏杆上，看着手里的卫星电话。屏幕上跳出条信息，是助手发来的：“峰会更衣室己备好，林菲菲和沈耀的罪证己上传。”他摸了摸唇角，那里似乎还留着她口红的温度，忽然笑了。
该回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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