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桂花香穿过庭院，石桌上的棋盘泛着月光洗过的清辉。顾瑾年刚将最后一枚黑子落在星位，夜未央的白子就斜斜切进来，像一把出鞘的刀，精准地扼住了黑棋的气口。
“沈耀在股东大会安了三个内应。”他指尖捻着棋子悬在半空，目光落在棋盘交错的纹路里，像在审视一张暗藏杀机的网，“其中两个是元老会的人，手里握着顾氏早年的把柄。”
夜未央挑眉，白子在指间转了个圈：“把柄？是挪用公款还是私通外敌？”她忽然笑了，指尖轻叩桌面，“比起前世那些构陷你的罪名，这些倒显得小儿科了。”
提到前世，顾瑾年的动作顿了顿。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他始终没说出口的愧疚。他忽然抓住她落子的指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
“若我明日失败……”他的声音很低，每个字都像浸过寒气，“顾氏会被沈耀蚕食，那些证据会被销毁，甚至……我可能护不住你。”
夜未央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挣扎，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单膝跪在殿外，玄色披风上落满雪花，说“殿下，若此战不胜，属下提头来见”。那时她只当是暗卫的忠言，如今才懂，那字句里藏着怎样的孤注一掷。
“啪”的一声，她猛地掀翻棋盘。黑白棋子混着月光滚了满地，像被打散的星子。没等顾瑾年反应，她己经扑过去，将他狠狠按在冰凉的石桌上。
桂花枝垂落的影子扫过两人交缠的衣襟，她的发丝拂过他的下颌，带着清冽的药香。“顾瑾年，”她的声音又冷又烈，指尖掐着他的衣领，“我夜未央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顾氏掌权人，更不是什么苟活的败将。”
她俯身，鼻尖几乎碰到他的，眼底的倔强像极了当年在东宫，她抡起棋盘砸向构陷他的奸臣时的模样。“三百年前，我信你能护好大业国；三百年后，我就信你能踏碎沈耀的阴谋。”她忽然笑了，唇线弯起的弧度带着孤注一掷的艳，“我要赢的是你，不是那个畏首畏尾的顾总。”
顾瑾年的呼吸骤然急促。她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道劈开迷雾的光，瞬间驱散了他心底所有的犹疑。他反手扣住她的后颈，猛地低头吻下去，带着棋盘上残留的凉意和桂花的甜香。
“好。”他在她唇齿间低语，声音哑得厉害，“那我就赢给你看。”
夜未央笑着回应，指尖却摸到他藏在袖管里的东西——是枚小巧的录音笔，正悄悄运转着。她知道，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后手，若明日真的失败，这里面的证据，至少能让沈耀脱层皮。
她忽然咬住他的唇角，轻得像猫爪挠过：“别留后路。”她用气声说，指尖将录音笔抽出来，随手扔进旁边的鱼池，“要么全胜，要么……我们一起拉沈耀陪葬。”
水花溅起的声音里，顾瑾年看着她眼底燃烧的火焰，忽然笑了。他翻身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石桌上，自己则单膝跪地，像三百年前那个随时准备为她赴死的暗卫。
“遵命，殿下。”他仰头吻她的手背，动作虔诚得像在朝拜，“明日过后，无论成败，我都是你的。”
月光穿过桂花树的缝隙，在他肩头织出一张银色的网。夜未央低头望着他，忽然注意到他袖口处绣着的暗纹——在月光下仔细看，竟是两个极小的字：未央。
她的心猛地一软，正要开口，却听见墙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顾瑾年瞬间绷紧了脊背，将她护在身后。月光里，一枚石子从墙外飞进来，落在刚才棋盘的位置，上面缠着一张小纸条。
展开纸条的瞬间，两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去。上面只有一行字，是沈耀那标志性的、带着挑衅的笔迹：
“明日股东大会，带份贺礼来——比如，夜小姐的命。”
风突然紧了，吹得桂花簌簌落下，像一场提前到来的葬礼。顾瑾年将纸条攥成碎片，掌心的刺痛让他眼底的温柔彻底凝成寒冰。
他知道，明天的棋局，早己不止是权力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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