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您己经连续三周推掉周二晚上的应酬了。"
秘书的提醒让林翊哲从文件中抬起头。他看了眼日历，确实，每个周二都被他刻意空了出来。
"安排上有问题吗？"他问，与其公事公办。
"没有，只是董事会那边……"秘书欲言又止。
"我自会解释。"林翊哲低头继续看文件，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三周了。每个周二下午，他都会准时出现在艺术空间。从最初的选画，到后来参与布展，再到现在的深度创意讨论，这个固定的"工作会议"己经成为他一周中最期待的时刻。
期待。林翊哲被自己的用词吓了一跳。
"林总？"秘书还在等指示。
"就这样安排。"他合上文件，"我去艺术空间。"
二十分钟后，林翊哲站在艺术空间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的是他特意找中医配的养生茶，据说对缓解更年期症状有帮助。
"你来早了。"沈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翊哲转身，看到她抱着一大束向日葵，笑容比花还灿烂。
"这是？"
"布展用的。"沈澜走过来，"向日葵最有生命力了，就像……"她话说一半，注意到林翊哲手里的保温杯，"你带了什么？"
"茶。"林翊哲有些不自然地递过去，"上次你说潮热很困扰，我找医生问了个方子。"
沈澜接过保温杯，表情有些复杂。她打开盖子闻了闻："当归、枸杞、菊花……你还真找医生问了？"
"顺便。"林翊哲移开视线。
"顺便。"沈澜重复着这个词，嘴角上扬，"那我就顺便喝了。"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皱起眉："好苦。"
"良药苦口。"
"你sound like我妈。"沈澜笑着摇头，"走吧，今天有个艺术家要来，脾气特别怪，待会儿你别被吓到。"
果然，那位艺术家一进门就开始发飙："这光线不对！我的作品需要自然光！还有这个位置，谁让你们放在角落的？"
工作人员被骂得不敢说话。沈澜正要上前，林翊哲己经走了过去。
"陈先生是吧？"他语气平静，"根据我们的测算，您的作品放在A区3号位，可以接受到上午10点到下午2点的最佳自然光，观赏角度是45度，正好凸显您画作中的光影变化。"
艺术家愣住了："你是谁？"
"林翊哲，这次展览的赞助方。"
"哦，金主啊。"艺术家撇撇嘴，"又是一个不懂装懂的……"
"您在《晨曦》中运用的是印象派的光影技法，但又融入了东方的留白美学。"林翊哲打断他，"如果我没理解错，您想表达的是时间流逝中的永恒瞬间。这样的作品，确实需要特定的光线才能呈现最佳效果。"
艺术家瞪大眼睛，沈澜也惊讶地看着林翊哲。
"你……你还真看懂了？"艺术家不可思议。
"这三周沈女士教了我很多。"林翊哲看了沈澜一眼，"用心看，而不是用脑分析。"
沈澜的心跳漏了一拍。
艺术家的态度180度转变："那好，你说放哪儿就放哪儿。"
危机解除后，沈澜拉着林翊哲到一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每天晚上看两小时艺术史。"林翊哲如实回答，"既然要办展览，总要专业一点。"
"每天两小时？"沈澜震惊了，"你不是很忙吗？"
"时间是挤出来的。"
沈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林翊哲，你变了。"
"哪里变了？"
"变得……"她想了想，"有温度了。"
林翊哲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恰好这时沈澜又开始冒汗。她熟练地拿出小扇子扇风，一边继续指挥布展。
"要不要休息一下？"林翊哲问。
"不用，习惯了。"沈澜擦擦汗，"不过你的茶还真有点用，今天感觉没那么难受。"
两人继续忙碌，不知不觉己经到了傍晚。其他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偌大的展厅只剩他们两个。
"完美。"沈澜看着初具规模的展览，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再有一周就能开展了。"
"嗯。"林翊哲应着，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夕阳透过天窗洒下来，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在看什么？"沈澜发现了他的视线。
"在看……"林翊哲顿了顿，"一个发光的人。"
空气突然安静。沈澜愣愣地看着他，脸上飞起两朵红晕，不知是夕阳映照还是别的原因。
"你这是在……撩我吗？"她试图用玩笑化解尴尬。
"陈述事实。"林翊哲认真地说，"你确实在发光。"
沈澜的心跳加速，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林翊哲，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西十五岁。"
"我在更年期。"
"我知道。"
"我会潮热、情绪失控、皮肤松弛、体力下降……"
"但你依然在发光。"林翊哲打断她，向前一步，"沈澜，你教会我用心看，现在我看到的，是一个无比真实、无比生动的你。年龄只是数字，更年期只是人生阶段，这些都掩盖不了你的光芒。"
沈澜眼眶有些。多久了？多久没有人这样看着她，不是看她的年龄、她的状态，而是看她这个人？
"你这样很犯规。"她哑着嗓子说。
"为什么？"
"因为……"沈澜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也觉得你在发光。从你学会笑的那天开始。"
两人就这样站着，在夕阳的余晖中对视。空气中有什么在发酵，暧昧而危险。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个时刻。是林翊哲的电话。
"抱歉。"他皱眉接起，"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秘书焦急的声音："林总，董事会紧急召开，说是关于艺术展投资的事……"
林翊哲的脸色沉下来："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他歉意地看向沈澜："公司有急事。"
"去吧。"沈澜理解地点头，恢复了往常的洒脱，"资本家都不容易。"
林翊哲走到门口，又回头："沈澜。"
"嗯？"
"记得喝完那杯茶。"
"……好。"
等他离开后，沈澜靠在墙上，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这次的热度，肯定不是更年期的锅。
"完了。"她喃喃自语，"沈澜，你完了。"
而另一边，林翊哲坐在车里，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他知道董事会要谈什么——这段时间他频繁出入艺术空间，还推掉了许多重要应酬，早就引起了董事们的不满。
但那又怎样？
他摸摸胸口，那里的心跳前所未有的有力。
"如果这就是失控，"他轻声说，"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理性的堡垒己经出现裂缝，而他，不想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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