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设在本市最豪华的七星级酒店，水晶吊灯像倾泻的银河，映得满厅珠光宝气。萧羽穿着林诗瑶给他准备的西装，站在角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身边的林诗瑶一袭白色晚礼服，美得像月光下的精灵，正低声和他说：“陈西海在那边，穿灰色西装的那个。”
萧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梳着油亮的大背头，正和几个富商谈笑风生。他手指上戴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转动戒指的动作，竟和龙霸天有些相似。
“小心点，他身边有保镖。”林诗瑶叮嘱道，语气里带着担忧。
萧羽点点头，端起杯香槟，缓步朝陈西海走去。经过一个侍者身边时，他假装被绊了一下，香槟洒在陈西海的西装上。
“对不起对不起。”萧羽连忙道歉，拿出纸巾想帮他擦拭。
陈西海身边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他。陈西海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没关系。年轻人嘛，毛手毛脚很正常。”
萧羽注意到，他西装内侧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的卡片，上面似乎有个龙形的标志。和龙霸天赌桌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先生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陈西海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红酒，“在哪高就？”
“在林氏做点杂活。”萧羽故意说得含糊。
“哦？林氏？”陈西海眼睛亮了一下，“林董是我老朋友了。不知道萧先生……”
话没说完，宴会厅突然骚动起来。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人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个炸弹形状的东西，大喊着：“陈西海！你害死我弟弟！我跟你同归于尽！”
现场一片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保镖们立刻将陈西海护在中间，往外撤退。萧羽趁乱跟上，在走廊拐角处，突然被人拉住。
是阿豹。他手里拿着件黑色风衣：“龙爷让你换上这个，跟我走。”
萧羽穿上风衣，跟着阿豹从消防通道往下走。通道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阿豹突然开口：“当年陈西海和你师傅赌牌，出老千被发现，就就用淬了药的银针伤了他的手筋。”阿豹的声音像砂纸蹭过生锈的铁板，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你师傅那手‘听风辨牌’的绝技，从此再也用不出来了。”
萧羽的脚步猛地顿住，后背撞上冰冷的消防管道，震得肩胛骨发麻。他想起小时候趴在师傅膝头，看老人用那只灵活的右手洗牌——纸牌在指间翻飞如蝶，能听出每张牌的花色点数，连窗外飞过的鸽子振翅声都盖不住牌面摩擦的细微响动。可后来，那只手就总是蜷着，连拿筷子都会抖，更别说碰牌了。
“龙爷当时就在隔壁包间。”阿豹继续往下说，应急灯的绿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听见动静冲出来时，你师傅己经被拖走了，地上只剩半副染血的扑克牌。”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牌，扔给萧羽，“这是从当年那副牌上拆下来的，你师傅亲手刻的。”
金属牌落在掌心，冰凉沉重。上面是个简化的龙纹图案，龙尾处刻着道细微的划痕——那是萧羽小时候不懂事，用美工刀划的，当时还被师傅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脑袋。
消防通道的铁门突然被推开条缝，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豹眼神一凛，猛地拽住萧羽往楼上拽：“陈西海的人来了！走这边！”
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跑，皮鞋踩在铁质台阶上，发出震耳的“噔噔”声。跑到18楼平台时，阿豹突然从风衣内袋掏出串钥匙：“1808的后窗没锁，进去后往保险柜里看，第三层有个暗格。”他将钥匙塞进萧羽手心，指腹用力按了按，“龙爷说，你师傅留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平台尽头的铁门被阿豹用力撞开，他转身迎向追来的人，宽厚的背影像堵墙：“你先走！我断后！”
萧羽没回头，攥着那串钥匙冲进走廊。1808房的门牌在廊灯下泛着冷光，他用钥匙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雪茄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客厅的地毯上散落着几张扑克牌，其中一张红桃A的背面，赫然印着师傅独有的梅花印记。
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萧羽推开门，看到陈西海正背对着他站在保险柜前，手里拿着个紫檀木盒，盒子里露出半副泛黄的扑克牌。听到动静，他猛地转身，脸上的虚伪笑容早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狠厉：“你果然来了，萧老头的种！”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寒光闪闪地朝萧羽刺来。萧羽侧身躲过，后腰撞在梳妆台的尖角上，疼得眼前发黑。慌乱中，他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陈西海的手腕——那只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手，正和当年老照片里，按住师傅肩膀的那只手重叠在一起。
“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陈西海捂着流血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你以为赢了？龙霸天不过是利用你！他想要的是你师傅藏在牌里的账本！”
萧羽没理会他的叫嚣，目光落在保险柜第三层——那里果然有个暗格，里面放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他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油布的粗糙纹理，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陈西海捂着胸口倒下去，鲜血从指缝涌出，染红了地毯上的扑克牌。他最后看萧羽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个模糊的“龙”字。
萧羽打开油布包，里面是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第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师傅、龙霸天和一个陌生女人站在赌场门口，笑得灿烂。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瑶瑶周岁，藏好账本，等她长大。”
走廊里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萧羽将笔记本塞进风衣内袋，转身看向窗外——阿豹的身影正顺着排水管往下滑，几道黑影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他突然想起林诗瑶在晚宴上说的话，想起她白礼服上别着的梅花胸针，和师傅照片里那个女人戴的一模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林诗瑶发来的信息：“爷爷说，带账本去老宅，他等你。”
萧羽推开窗户，晚风吹起他的风衣下摆，像只展开的黑色翅膀。远处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河，而他知道，自己终于要去揭开最后一个秘密了——关于师傅，关于龙霸天，也关于那个叫“瑶瑶”的名字，和林诗瑶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翻身跃出窗外，抓住冰冷的排水管。夜风里似乎还飘着宴会厅的香水味，混着阿豹身上的烟草味，和师傅当年身上的卤味香，在耳边交织成一片奇异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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