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会议室冷得像冰窖。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玻璃却隔绝了所有温度。长条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顶灯惨白的光，刺得人眼睛发涩。空气里飘着咖啡的焦苦和某种昂贵的皮革清洁剂味道，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
萧羽坐在长桌最末端的硬木椅子上，位置紧邻着连接茶水间的侧门。门缝里断续飘出清洗杯碟的水声和佣人压低嗓门的嘀咕：“……就是他，卤味泼了人家新车……听说赌场都找上门了……”
主位上，林震天的脸色比会议桌还冷硬。他面前摊着一份报表，指尖重重敲在标红的数字上：“西城项目建材抽检不合格！延误一天，林氏的损失按秒算！谁负责的供应商准入？”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钉死在末端的萧羽身上，“萧羽，是你签的字。”
李婉坐在林震天右手边第二个位置，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动着骨瓷杯里的咖啡。杯沿轻碰碟沿，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她没看萧羽，只对旁边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温声道：“王总监，把抽检报告给萧羽看看。年轻人经验浅，难免疏漏，下次注意就是了。”那声音温婉，却像裹了蜜的针。
秃顶的王总监立刻将一叠文件顺着光滑的桌面滑过来。纸张边缘锋利，带着一股油墨和纸张受潮后的微酸气味。萧羽伸手按住滑到桌沿的文件。封面上，“宏远质检”的LOGO刺眼地印着。他翻开封皮，劣质纸张粗糙的触感磨着指尖。报告里，夹杂在技术参数中的几张照片格外醒目：扭曲变形的钢筋，水泥板龟裂的缝隙，旁边赫然是供应商“周氏建材”的封条——正是他一周前顶着烈日，在城南旧货市场逼仄的档口里，从那个油滑的老周手里硬抠出来的“最优”报价单。
“周老板拍胸脯保证的军工品质，就这？”李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珊瑚色的唇印留在洁白的杯沿，“还是说……萧羽你觉得，林家的钱，特别好赚？”她尾音轻飘飘地上扬，像毒蛇吐信。
会议室里所有目光都黏在萧羽身上，探究的、幸灾乐祸的、冰冷的。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低垂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睫毛的阴影覆盖了眼底的情绪。他手指停留在报告上那张龟裂水泥板的照片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裂缝的走向——那裂痕的形态，和昨天在赵胖子茶台上，他用棋子敲出的纹路，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材料进场前，”萧羽开口，声音不高，却像石子投入死水，压过了空调低沉的嗡鸣，“仓库监控硬盘备份，按规矩是王总监保管。”他抬眼，目光掠过王总监瞬间渗出汗珠的秃顶，“硬盘序列号尾数779，昨天下午三点十分，城南旧货市场三区17号档口，收硬盘的人，”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是老周。”
王总监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手指神经质地绞紧了桌布边缘。李婉搅动咖啡的银勺停在杯子里，温婉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林震天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他深沉的视线第一次真正落在萧羽脸上，带着审视，像要穿透那层平静的表象。作者“柚黑白”推荐阅读《赌神赘婿：从跪着进门到着称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单调的送风声。
“嗡——” 萧羽放在桌下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他裤腿的褶皱。一条新信息，没有署名：
「巷子深，卤味香。萧先生好手段，龙爷想请你喝杯‘头汤’。」
几乎同时，会议室外走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停在磨砂玻璃门外。两个模糊的高大人影投射在门上，轮廓硬朗，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其中一人抬手，指关节重重叩向玻璃——
“笃！笃！笃！”
三声闷响，敲碎了会议室内刚刚凝固的空气，也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林诗瑶坐在萧羽斜对面，一首沉默的她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目光越过长桌，撞上萧羽抬起的视线。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在光滑的会议桌边缘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萧羽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冰冷的桌面上。幽蓝的光被隔绝。他迎着林震天审视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却像绷紧的弓弦：“供应商有问题，我认。但动林氏根基的蛀虫，”他目光扫过王总监惨白的脸和李婉瞬间僵硬的嘴角，最后落在那扇被高大阴影笼罩的磨砂玻璃门上，“一个也跑不了。”
他推开椅子起身，硬木椅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门外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压迫感透过玻璃门沉沉压进来。萧羽走向门口，脚步很稳。擦过林诗瑶身边时，她放在桌下的手极快地动了一下——一小管带着薄荷清香的进口药膏被塞进他垂在身侧的手心，微凉的塑料管壁贴着他掌心被文件边缘划出的新鲜红痕。她的指尖冰凉，一触即分。
萧羽没有停顿，径首拉开了那扇沉重的磨砂玻璃门。门外，阿豹和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堵着路，像两堵沉默的墙。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勾勒出阿豹脸上那道狰狞的旧疤，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萧先生，龙爷的‘头汤’，可等凉了。”
会议室内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林震天盯着门口那剑拔弩张的对峙，眼神深沉如渊。李婉端起咖啡杯，珊瑚色的指甲在杯壁上轻轻敲击，嘴角重新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萧羽握紧了掌心的药膏，塑料管硌着皮肉。他侧身，让开通道，声音平静无波：“带路。”
阿豹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种反应。他狠狠瞪了萧羽一眼，转身迈步。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越来越远。
会议室里，林诗瑶看着萧羽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手心里还残留着药膏管的冰凉触感和他掌心那一瞬间滚烫的温度。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而林震天面前那份摊开的报告上，水泥板的裂缝照片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点不起眼的、新沾上的污渍——深褐色，带着点油腻的光泽，像凝固的卤汁。林震天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按在那点污渍上，指腹微微发白。会议室角落的垃圾桶里，一个刚被摁灭的烟头，残留的灰烬中，一点火星挣扎着闪了闪，最终彻底熄灭，只余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袅袅散入冰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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