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沉香巷的“清露香坊”藏在香雾里，木门被沉香屑、檀香粉、蜂蜜浸成深棕，像块埋了百年的老香木。门楣没挂木牌，只悬着串半干的线香——香上印着半颗小星星，是香匠李阿婆的孙女阿香，去年霜降没晾干的“儿童安神香”。风一吹，檐下挂着的香模“簌簌”响，混着石臼里“咚咚”的捣香声，漫出半条巷。院里的老香案旁，堆着袋袋碾碎的沉香，最上面压着张泛黄的纸：“山区安神香改良：沉香加两成薰衣草、一成蜂蜜，捣得细些不呛喉，香身刻小星纹，娃们怕黑，闻着香能睡安稳，晚上写作业也不犯困”，是阿香的字迹。
赵猛扒着石臼旁的木架往里瞅，鼻尖差点撞上刚捣好的香粉，浅棕的粉粒泛着柔光，一把木杵正自己在臼里捣薰衣草，沉香裹着蜂蜜的甜香首钻鼻腔。“这香够醇的！”他啧嘴，伸手想抓把香粉闻，被李阿婆用香模敲了手背，“别瞎动！新捣的粉没和匀，抓散了就揉不成香，娃们就没安神香用了！”
李阿婆坐在香案旁的竹凳上，手里攥着块磨亮的香铲，指节上嵌着洗不掉的香粉，像长了层浅棕的薄绒。她面前的木盒里，放着本阿香的“山区制香笔记”：第一页画着简易香筛，旁边写着“山里的娃呼吸道嫩，香粉要过三遍筛，渣子滤干净才不呛”；中间夹着片干薰衣草，标注“给小香的香，她总做噩梦，薰衣草多放些，能睡得沉”；最后一页停在“等今年沉香熟了，就教山民做安神香，娃们不用再抱着布偶熬夜，冬天能闻着香暖乎乎睡”，字迹被眼泪晕开，是今年开春李阿婆找阿香时哭的。
林岚翻着报案记录，纸页边缘沾着点香粉屑：“街坊说，每到小寒，坊里的香材就自己飘进石臼，做好的线香总往沉香巷口飘，香尾还会显出‘星’字。上周香料商来谈，想把香坊改成香料仓库，半夜听到里面有捣香声，推门见李阿婆抱着那本笔记哭，说‘阿香的安神香还没教完，不能拆’。”
苏晴走到那串半干的线香旁，指尖轻轻碰了碰香上的星纹，忽然轻声说：“有个穿浅粉工装的姑娘，正对着笔记和香粉，手里攥着朵薰衣草，说‘阿婆，小香的香快用完了，得赶紧捣批安神香送过去，她昨晚又没睡好’。”
这话让李阿婆猛地抬头，眼泪砸在香粉上，砸出个小坑：“你能看见阿香？她去年春天去山区，说山里的娃晚上没灯怕黑，总熬到半夜才睡，就回来跟我学做安神香。走的时候还跟我说‘阿婆，等我教会娃们做香，就接您去山里，看娃们闻着香笑，睡安稳觉’。可今年开春，山里下暴雨，冲垮了山民的临时香棚，阿香去抢收捣好的香粉——那是给娃们做香的料，结果脚滑摔进了香材窖，送医路上又遇了泥石流……搜救队只找着她揣在怀里的这本笔记，还有半块没揉成的香泥。”
她指着香坊角落的竹筐，里面装着十几个小香盒，盒上都贴着纸条：“小香的香”“阿树的香”——都是山里娃的名字。“香料商说手工制香慢，不如机器磨的香料产量高，要堆货。可阿香说，手工做的香有暖味，娃们闻着不呛，机器磨的没蜂蜜甜，安神效果差……这坊里的香材还等着捣，阿香答应娃们的安神香还没送过去呢！”
正说着，巷口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个穿紫布衫的小姑娘跑进来，手里举着块香泥，喊：“阿婆！我是山里的小香！阿香姐说，要是她没回来，就让我把这块香泥给您！”
小香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袋的沉香籽，还有张手绘的安神香配方——上面写着“薰衣草安神香：沉香7斤、薰衣草2斤、蜂蜜1斤，捣300下，揉香时加温水，香身刻星纹防断”，旁边是阿香的字迹：“小香学揉香最快，她知道怎么揉才紧实。香坊后院的地窖里藏着批陈沉香，捣的粉最醇，阿婆捣香时别太用力，胳膊会酸”。
苏晴突然指着石臼喊：“阿香姐在笑呢！她正帮小香和香粉，说‘小香，粉要和匀，不然有的地方香浓有的地方淡’！”众人望去，石臼里的沉香自动混进薰衣草，蜂蜜跟着倒进去，木杵自己捣成细粉，揉好的香泥顺着香模压出带星纹的线香，沉香突然变浓，连小香都闻到了一股暖乎乎的甜香。
沈辞翻开阿香的笔记，发现夹在里面的山区沉香林地图，标注着“新种沉香的坡地”“娃们的睡眠表”，还有一行小字：“阿婆的记性不好，制香步骤记在香案旁的木牌上，别忘看”。“我查了山区的情况，”陈默推了推眼镜，“泥石流后，小香带着娃们把阿香留下的沉香籽埋在了坡上，现在沉香刚发芽，娃们还在抱着布偶熬夜，就等着安神香呢！”
香料商再来时，李阿婆没慌，而是把小香和沉香籽递给他：“你看，这不是普通的线香，是山里娃的‘安睡香’。要是你肯合作，咱就一起做‘清露计划’——香坊留着教手工制香，你出包装，手工安神香和机器香料一起卖，每卖一盒，给山里捐十支线香，再帮山民建制香棚。阿香想让娃们有香睡，更想让他们会做香，咱就帮她做到。”
老板看着笔记里的睡眠表，又看了看小香手里的香泥，点头说：“行！仓库不建了，我出香筛设备，再帮你们申请‘非遗手工香艺’，让更多人知道手工安神香！”
傍晚时，小香坐在香案旁，跟着李阿婆学揉香，刚揉好一支带星纹的线香，案上的晾香架突然自己转起来，把线香挂在了通风处。苏晴笑着说：“阿香姐在帮忙呢！她还说‘小香，揉得紧，这香能烧久点’！”
赵猛摸着肚皮喊：“街口的糖糕摊该出摊了！刚蒸的糖糕就着安神香的暖味，甜里带点香，绝了！我请客，咱去尝尝——顺便给小香带两盒糖糕，让她带回山里给娃们当点心！”
林岚白了他一眼，却往兜里装了支带星纹的线香：“多买两盒，给李阿婆和小香留着，她们守着这些香材，该尝尝这‘捣出来’的甜。”
车过石桥时，赵猛指着沉香巷喊：“看！线香飘起来了！怕是阿香姐在帮阿婆把新做的香送回山里呢！”陈默的电脑上，弹出山区的照片：娃们抱着小香盒，闻着线香睡得安稳，脸上还带着笑，香上的星纹在月光下亮闪闪的。
李阿婆站在香坊门口，看着小香抱着沉香籽和糖糕离开的背影，摸了摸那串半干的线香，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沉香——是阿香第一次学制香时，满坊的香雾混着蜂蜜的味道。她知道，阿香从来没离开，她只是把“暖”捣进了香粉里，让老香坊的清露，成了山里山外连着的念想，每一支安神香，都安了娃们的眠，也暖了他们的夜。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新委托：“城北的老扇坊闹鬼，半夜总听到编扇声，竹丝自己编，扇面上还会显出‘扇’字，更奇的是，做好的竹扇总往山区的方向飘，像在等送扇的人……”
“老扇坊？”赵猛眼睛亮了，“这我熟！小时候偷拆竹扇玩散了架，还把扇面戳破了，被阿爷敲了手心，现在见了手工竹扇还想扇扇试试……”
车厢里的笑声混着沉香飘远，老香坊的香案在夕阳下泛着浅棕，线香的影子漫过青石板，像在为这段连着山内外的香缘，铺条带着暖香的路，路上满是捣不完的香，和等得到的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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