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虹盛染坊”藏在芦苇荡边，青砖墙上爬满爬山虎，像件绿色的旧蓑衣。赵猛踩着染缸边的碎布往里走，鞋底沾着红颜料，蹭得满地都是：“嚯，这地方够喜庆的，红得跟办喜事似的，就是味儿冲了点，像打翻的胭脂盒。”
林岚翻着报案记录，指尖划过“夜半染缸响”几个字，眉头微蹙：“附近村民说，每到月圆夜，染坊的大染缸就自己冒泡，浮出块没染完的红布，像件没缝好的嫁衣。上周有个收废品的进去，被红布缠了脚，差点淹死在染缸里，说看到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在缸边哭。”
“红嫁衣？”赵猛捡起块红布，布料粗糙却透着光，“这是哪个痴情种的？死了都惦记着做新衣服。”
苏晴攥着沈辞的衣角，目光落在最大的染缸上，那里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有血在水里晃：“缸里有个姐姐，在染布……手被针扎破了，血滴在布里，说‘怎么也染不红’。”
染坊的看守是个瘸腿的老头，姓王，手里总攥着块褪色的蓝布帕子。“这染坊是‘蓝家’的，民国那会儿专做嫁衣，老板娘蓝秀巧是个能人，染的‘霞姿红’比天边的晚霞还艳。1938年秋天没的，死前还在染缸边绷着嫁衣，说‘差最后一道工序’。”他指着墙角的织机，“那机子总自己转，线轴上的红线缠得跟血似的。”
沈辞的铜钱微微发烫，这染坊的怨气裹着股苏木的涩味，像块没染透的红布，又闷又扎。他指尖划过最大的染缸，缸底突然“咕嘟”冒起个泡，浮出半片衣角，针脚细密，绣着半朵并蒂莲——显然没绣完。
“她不是自己没的。”沈辞的声音发沉，“染缸底有块碎玉，是被人推下去时攥碎的，玉上刻着个‘沈’字。”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泛黄的工商档案：“查到了！1938年，蓝秀巧的染坊被同行‘福昌号’诬陷，说她偷了贡品苏木，染坏了给县长女儿做嫁衣的料子。县长派人封了染坊，蓝秀巧当晚就‘失足’落进染缸，尸体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块没染完的红布。”
赵猛翻着染坊的旧账本，突然拍桌子：“我操这福昌号老板够阴的！账本上记着‘3月15日，买通衙役，换了蓝家的苏木’，底下还画了个小人，被染缸淹死的样子！”
苏晴的目光落在织机旁的木箱上，那里锁着件未完成的嫁衣，领口绣着半只鸳鸯。“她在等沈先生……”她声音发颤，“沈先生是留洋回来的学生，说要娶她，临走前给了块刻字的玉，说‘等我回来，就穿你染的红嫁衣’。”
林岚打开木箱，嫁衣的衬里夹着封信，信纸被染得泛红，上面的字迹清秀：“景明哥，嫁衣快好了，就差最后一道‘霞姿红’，你说过这颜色像我害羞时的脸……”后面的字被泪水晕开，只剩个模糊的“等”字。
“沈景明？”陈默快速敲击键盘，“1938年去了延安，1945年牺牲在战场，遗物里有块碎玉，和染缸底的正好能拼成一块，上面刻着‘巧’字。”
赵猛突然指着染缸边的石板，上面有个淡淡的手印，五指张开，像是被人按住挣扎过：“这不是失足！是被人按进染缸的！福昌号老板怕她翻案，下的黑手！”
染坊的地窖里堆着半缸苏木，是贡品级的，上面盖着块蓝布，绣着“虹盛”的字号。“这是蓝秀巧藏的，”王老头抹了把眼泪，“她知道福昌号要换她的料，提前藏了真苏木，想等沈先生回来作证……可惜啊，没等到。”
沈辞的铜钱烫得指尖发麻，他能“听”到染缸里的呜咽，混着染布的捶打声，像有人在水里喊：“我的红嫁衣还没好……”
月圆之夜的子时，最大的染缸突然剧烈翻腾，红水漫出缸沿，像条血河。蓝秀巧的虚影从水里站起，身上的蓝布衫被染成了红的，手里举着那件未完成的嫁衣，对着沈辞深深鞠躬，又看向地窖的苏木，眼神里有了释然。
“她要染完最后一道‘霞姿红’。”苏晴轻声说，“用真正的贡品苏木，给沈先生看。”
陈默搬来紫外线灯，光柱扫过染缸，缸底的血迹显出挣扎的痕迹，和福昌号老板的鞋印完全吻合——他当年的马靴底有个独特的梅花纹，账本里画过。
“福昌号老板1940年就疯了，总说看到红嫁衣追他，最后掉进河里淹死了，死状跟蓝秀巧一样。”林岚拿出证据袋，“这是他儿子去年捐给档案馆的忏悔信，说爹临终前总念叨‘对不起蓝家’。”
红水渐渐平息，蓝秀巧的虚影抱着染好的红嫁衣，站在月光里，嫁衣的“霞姿红”艳得像团火，上面的并蒂莲绣完了，鸳鸯也凑成了对。她对着地窖的苏木拜了拜，又看了眼沈辞手里的碎玉，然后转身走向芦苇荡，红嫁衣的衣角在风里划出道艳色，慢慢消失在月色里。
铜钱的灼痛感消失了，染坊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是蓝秀巧最喜欢的栀子花，她总说染“霞姿红”时加两朵，布香能留三年。
王老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染好的红布，边角绣着个小小的“巧”字：“这是她当年给我娘做的，说‘等我嫁了，就教你染这颜色’……现在终于能给她了。”
离开染坊时，赵猛的鞋底还沾着红颜料，蹭得车座上都是：“这颜色够持久的，比我上次染的黄毛还顽固。”
林岚白了他一眼：“回头洗车钱从你奖金里扣。”
苏晴望着后视镜里的染坊，突然笑了：“蓝姐姐说，沈先生在那边等她，手里也拿着块红布，说‘我来穿你的嫁衣了’。”
陈默的电脑弹出新邮件，发件人是“染坊故人”，附件里是张褪色的照片——蓝秀巧和沈景明在染坊前合影，她手里举着匹红布，他手里拿着本染布谱，背后的芦苇荡开着白茫茫的花，像片雪。
“这是他们年轻时的样子。”陈默轻声说，“蓝秀巧说，要染出比晚霞还艳的红，给最爱的人做嫁衣。”
赵猛突然摸着肚子喊饿：“前面有家羊肉汤馆，听说他们家的羊杂汤，撒上胡椒粉，暖得能把骨头缝都熨帖了！去不去？我请客！”
“算你有点良心。”林岚点头，“不过不准用沾了红颜料的手抓饼。”
赵猛赶紧在草地上蹭手，蹭得满裤子绿：“这不就干净了？”
车厢里的笑声混着羊肉汤的香气飘向远方，老染坊的红灯笼在月光里亮了起来，像盏为迟来的婚礼点亮的喜灯。灵案小组的车渐渐驶离芦苇荡，后视镜里，那片红得像火的染坊，在月色里温柔得像个未完的梦——梦里有染布的捶打声，有姑娘的笑，还有终于得以圆满的红嫁衣。
陈默推了推眼镜，突然指着导航：“下个案子在古镇的皮影戏班，有观众说，半夜的戏台子上总有人影在演《霸王别姬》，但台下空无一人，唱虞姬的影子总在自刎时停住，说‘剑是假的’……”
“皮影戏班？”赵猛眼睛一亮，“这我熟！小时候总偷学皮影戏，把我家的床单剪了做影人，被我妈追着打了三条街……”
风里的栀子花香还没散尽，灵案小组的故事，又在新的夜色里，拉开了序幕。
灵案小组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灵案小组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SMQ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