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香云坊”油坊,门脸儿被油烟熏得发黑,木牌上的“香云”二字糊着层油垢,看着像“香油”。赵猛扒着门缝往里瞅,一股浓郁的菜籽油香混着霉味首冲脑门,他咂咂嘴:“这地方够味儿,比我奶奶炸丸子的锅还香——就是里面黑黢黢的,像藏着个油鬼子。”
林岚翻着报案记录,纸页上沾着点油星:“村民说,每到清明,油坊的榨油机就自己响,‘嘎吱嘎吱’的,油缸里还漂着朵油菜花,梗上缠着根红头绳。上周有个买油的老汉,半夜来打油,看到个穿粗布衫的老头在榨油,说‘还差最后一勺’,回头再看,油缸里的油自己漫出来,在地上淌成‘等’字。”
“油菜花?”赵猛捡起地上的油渣,黄澄澄的,“这是哪个老油匠的?死了都惦记着榨油,比我家楼下炸油条的张大爷还拼——他凌晨三点就起来和面,说‘赶早市的人多’。”
苏晴望着油缸,声音发颤:“里面有个穿粗布衫的爷爷,扶着榨油机哭……手被木楔子砸出了血,说‘怎么也榨不完’,油坊的梁上,挂着个蓝布包,里面裹着半块麦饼,饼里夹着朵干油菜花。”
油坊的看守是个跛脚的老太太,姓春,总揣着个油布包,里面裹着本发黄的账本,账页上记着“菜籽油三十斤,欠春燕”。“这油坊是沈家的,老掌柜沈老栓是光绪年间的‘油状元’,榨的菜籽油能香透三条街,尤其是‘春燕油’,掺了油菜花蜜,甜得能蘸馍吃。1947年清明没的,有人说他是为等个叫春燕的姑娘,把自己熬死在榨油机旁;也有人说……那姑娘是游击队员,被反动派抓了,他抱着油缸哭了三天,最后一头栽进了热油里。”她敲了敲油缸的边缘,“这缸底总沉着朵油菜花,捞上来第二天又有,我守了五十年,每年清明都能闻见股清甜,像他当年掺的花蜜。”
沈辞的铜钱在兜里发烫,像揣了块刚从油缸里捞出来的油饼。他推开虚掩的木门,榨油机果然在“嘎吱”作响,木楔子自己往缝里钻,油缸里的油泛着涟漪,中央浮着朵新鲜的油菜花,梗上的红头绳在油里飘得像火苗。
“沈老栓不是栽进热油里的。”沈辞的声音压得低,“榨油机的铁轴上缠着根布条,是春燕的红头绳,上面沾着血——他是为了护油缸里的东西,被反动派用木楔子砸死的。”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张模糊的农会档案,1947年的,“香云坊”旁注着“游击队员秘密粮仓”。附页里有张两人的合照,穿粗布衫的沈老栓站在榨油机旁,手里举着个油桶,梳麻花辫的春燕站在他身边,手里捧着束油菜花,笑得露出虎牙,辫梢的红头绳晃得亮眼。
“这春燕是县游击队员,”陈默的指尖在键盘上跳,“1947年清明前,反动派搜粮,她把游击队员的口粮藏进了油坊的空油缸,让沈老栓假装继续榨油掩护。她自己引开敌人,被打死在油坊后坡,手里还攥着朵油菜花——是沈老栓前一天给她摘的。”
赵猛踹开墙角的木箱,里面滚出个陶瓮,打开一看,是半瓮没榨的油菜籽,上面压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春燕,等打完这仗,咱就用新籽榨油,给你炸油糕吃”,落款是“栓”。“这老沈够意思,”他举着纸条晃了晃,“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给姑娘炸糕——比我那榆木疙瘩爹强,当年追我妈,就会送红薯。”
春老太太突然抹起眼泪,从梁上摘下个蓝布包,里面是件打满补丁的军装,口袋里露出半张借条:“这是春燕的衣裳,1947年她藏粮时穿的,借条是游击队长写的,说‘等革命胜利,加倍还油’。老沈死前攥着这借条,说‘不是为了钱,是想让她知道,粮保住了’。”
榨油机突然“哐当”响了一声,最后一根木楔子砸进去,金黄的菜籽油顺着槽口流进油缸,漫过那朵油菜花。苏晴指着油坊的后坡:“那里有个穿军装的影子,举着油菜花笑……说‘栓哥,我回来了’,沈爷爷的影子扶着榨油机,手里端着碗刚榨的油,说‘给你留的,热乎的’。”
沈辞的铜钱烫得手心发麻,他能“听”到榨油机的声响里,混着沈老栓的念叨:“春燕爱吃甜的,得多掺点花蜜……”他走到油缸前,捞出那朵油菜花,花瓣上沾着点油星,像刚被人摘下来的。
陈默的电脑突然弹出份革命档案,1949年的“烈士名录”里,春燕的名字旁写着“掩护粮仓牺牲,年仅十九”。附页里有篇游击队员的回忆:“那天我们在油坊后坡埋伏,看着沈老栓照常榨油,反动派没起疑心,粮保住了,可春燕……她最后喊的是‘栓哥,油别熬糊了’。”
清明的月亮挂在天上,油坊的油缸突然泛出金光,沈老栓的虚影穿着粗布衫,端着碗油站在榨油机旁,春燕的虚影穿着军装,捧着油菜花,两人对着油缸笑,笑得露出豁牙。油缸里的油漫出来,在地上淌成“团圆”两个字,油香里混着油菜花的甜,飘得很远。
“他们说谢谢。”苏晴轻声说,“说终于能一起吃油糕了,像当年约好的那样。”
两人的虚影转身走向后坡,粗布衫的衣角和军装的下摆交缠,慢慢消失在油菜花田里。榨油机的“嘎吱”声停了,油缸里的油菜花突然沉下去,再浮上来时,变成了两朵并蒂的,梗上的红头绳缠成了个结。
赵猛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突然拍板:“村口的煎饼摊该出摊了!卷着刚炸的油条,抹上辣酱,香得能把魂勾走!去不去?我请客!”
林岚白了他一眼,嘴角却翘着:“就知道吃,但这次……多买两套,给春老太太留着——她守了五十年油坊,该尝尝热乎的。”
沈辞望着渐渐远去的油坊,铜钱在掌心泛着温温的光。这世上的执念,有时不是傻,是藏在油香里的盼——哪怕知道人回不来了,也得把那桶油熬得热乎的,万一呢?万一她能顺着香味找回来,笑着说“栓哥,我饿了”。
车开过石桥时,赵猛突然指着坡上的油菜花田:“看!有人在摘花!红绳辫梢晃得真亮!”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新的委托:“城西的老风筝铺闹鬼,半夜总听到风筝线响,屋檐下的风筝自己飞,像在等风来……”
“老风筝铺?”赵猛眼睛一亮,“这我熟!小时候偷我爹的竹篾做风筝,被掌柜的竹竿追得满街跑,风筝线还缠在了老槐树上……”
车厢里的笑声混着菜花香飘向远方,老油坊的烟囱在晨光里冒着淡淡的青烟,油香漫过石板路,像在为那场迟到的油糕宴,慢慢铺展开一条香软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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