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州市的秋老虎比三伏天还狠,柏油路晒得能煎鸡蛋。红棉里拆迁区的断壁残垣间,只有一栋青砖小楼孤零零立着,墙皮斑驳得像老人的皱纹,房檐下挂着个褪色的红灯笼,被热风一吹,晃得人眼晕。
赵猛把车停在警戒线外,刚推开车门就跳了起来:“我操!这地面能烫熟猪蹄!”他拎着帆布包蹦到树荫下,包里的撬棍和桃木剑撞得叮当响,“我说沈哥,这破地方有啥查的?不就是个钉子户老太太不肯搬家吗?至于惊动咱灵案小组?”
“惊动?”林岚翻着卷宗冷笑,“上周三个拆迁工人靠近老宅,突然发疯似的抽自己耳光,嘴里喊‘别打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住着。你说值不值得来?”
“抽自己耳光?”赵猛眼睛瞪得溜圆,凑到苏晴身边,“小晴妹妹,你瞅见啥了?是不是有个穿古装的老太太拿藤条抽他们?我跟你说,这种老宅子最容易藏着……”
“赵猛。”沈辞突然开口,指尖捏着枚铜钱,铜钱烫得发红,“里面有东西,怨气很重,像泡在水里的棉花,闷得人喘不上气。”
苏晴攥着沈辞给的护身符,脸色发白:“里面……有好多影子躺在地上,动不了,还在哼哼……像很疼的样子。”
“是以前的病人。”陈默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后排挤下来,眼镜滑到鼻尖上,“这栋楼民国时是家私人诊所,叫‘陈记药铺’,老板陈敬之娶了三房太太,二太太陈曼青1943年秋天死在里面,死的时候穿着红嫁衣,吊在堂屋房梁上。”
“红嫁衣?上吊?”赵猛搓手,“这剧情够狗血的!比我妈看的剧还带劲。”
林岚没理他,指着卷宗里的照片:“老太太叫陈淑琴,八十多了,是陈敬之的侄女,守着这老宅六十多年,开发商给八百万都不搬,说要守着‘家神’。”
“家神?我看是家鬼吧。”赵猛扛起撬棍,“走,进去瞅瞅!正好我这撬棍还没开过荤,要是真有不长眼的东西……”
“放下。”沈辞拦住他,目光落在老宅紧闭的大门上。黄铜门环雕着缠枝莲,磨得发亮,门楣上挂着块“陈记药铺”的木匾,漆皮掉得只剩个“记”字。离着还有五米远,他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脚脖子往上爬,铜钱烫得指尖发麻。
“她不伤人,只拦想拆房子的。”沈辞说,“那三个工人,一个砸了院门口的石狮子,一个踹坏了木门,还有一个用挖掘机捅了房梁。”
“合着是护家仙啊?”赵猛摸了摸下巴,突然提高嗓门冲老宅喊,“里面的‘老前辈’听着!咱是来查案的,不是拆房的!借个道,事后给你烧三炷高香!”
话音刚落,老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佝偻的身影探出来,拄着枣木拐杖,拐杖头雕着个小菩萨,被得油光锃亮。老太太头发白得像雪,眼睛却亮得吓人,首勾勾盯着他们:“你们是开发商派来的?告诉黄扒皮,我死也不搬!这宅子是我陈家的根!”
“我们不是开发商的。”林岚放缓语气,递过证件,“我们是灵案小组,来查工人发疯的事。”
“灵案小组?”老太太眯起眼,上下打量赵猛,“就这疯疯癫癫的?”
“哎我说老太太……”赵猛刚要炸毛,被沈辞按住。
“您认识陈曼青?”沈辞问。
老太太的拐杖“笃”地戳在地上,脸色瞬间沉了:“不认识!早八百年的死人,提她干啥!”
“她就在里面。”沈辞指着堂屋方向,“每天这个时辰,她都在穿那件带血的红嫁衣。”
老太太的手抖了一下,拐杖差点掉地上。过了半晌,她往旁边挪了挪:“进来吧。反正这宅子也保不住了,让你们看看也好。”
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高,却唯独堂屋门口的石板路扫得干干净净,香炉里插着三根香,烟笔首地往上飘,在阳光下像根银丝。赵猛踢了踢墙角的青苔:“老太太,您这院子该除除草了,比我家阳台的野草还旺。”
“这是曼青种的。”老太太头也不回,声音发颤,“她生前最爱种茉莉,说闻着香能睡着……”
堂屋里光线昏暗,八仙桌上摆着个青花瓷瓶,插着干枯的花枝,墙正中挂着张泛黄的照片,穿旗袍的女人眉眼弯弯,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正是陈曼青。赵猛凑过去瞅:“这就是二太太?长得确实带劲,比现在的网红强多了。”
“她是戏班的名角,唱花旦的。”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拐杖杵着地,“当年多少公子哥追她,她偏要嫁我三叔陈敬之,说他是仁心君子……哼,仁心君子能把人锁起来打死?”
“打死?”林岚皱眉,“不是说上吊吗?”
“是被打死的!”老太太突然拔高声音,拐杖把地面戳得咚咚响,“我亲眼看见的!1943年秋天,三叔把她锁在堂屋,里面传出打板子的声音,还有她的哭喊,喊‘我没有偷人’……第二天就吊在房梁上了,红嫁衣上全是血,根本不是上吊能流出来的!”
赵猛听得咋舌:“这陈敬之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己老婆都打?”
“不是他打的。”沈辞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墙角的旧衣柜上。衣柜是红木的,上面雕着百子千孙图,锁是黄铜的,锈得死死的。他能感觉到,那股闷沉的怨气,就是从衣柜里飘出来的。
“那衣柜里是什么?”沈辞问。
灵案小组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灵案小组最新章节随便看!老太太的脸色白了白,眼神躲闪:“没……没什么,就是些旧衣服。”
苏晴突然抓住沈辞的胳膊,声音发颤:“里面有个小女孩……很小,看不见东西,在哭,说‘娘,我怕黑’……”
“小女孩?”林岚惊讶,“卷宗里没说陈曼青有孩子。”
“是她的私生女。”老太太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滚出泪珠,“曼青死的时候怀着三个月身孕,我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养到七岁。那孩子五岁那年出天花,烧坏了眼睛,看不见了……”
她抹了把泪,声音哽咽:“1949年冬天,我出去买药,回来就看见她在衣柜里冻死了,怀里还抱着半块玉佩,跟她娘当年手里的一模一样……”
赵猛听得鼻子发酸:“这也太惨了……那玉佩呢?”
“被三叔拿走了。”老太太咬牙,“他说陈家的东西不能落在野种手里!没过半年,他就被人发现死在赌场里,被人捅了七刀,那半块玉佩也不见了!”
沈辞走到衣柜前,敲了敲柜门,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有人在里面发抖。他拿出铜钱贴在柜门上,铜钱“滋啦”一声冒出白烟,衣柜剧烈晃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要散架。
“别吓着孩子。”沈辞对着衣柜轻声说,“我们不是来伤害你们的。”
晃动突然停了。赵猛刚要伸手撬锁,衣柜门“咔哒”一声自己开了,一股寒气涌出来,带着股淡淡的奶香味。衣柜里堆着些旧棉袄,棉袄中间,躺着个小小的骸骨,身上裹着块褪色的红布,正是半块玉佩,用红线系在脖子上。
骸骨的手里,攥着个布偶,是个缺了胳膊的小老虎,布料磨得发亮,显然被人天天抱着。
“这就是她的孩子……”林岚的眼圈红了,拿出相机拍照,“七岁的孩子,被活活冻死在衣柜里,太残忍了。”
赵猛看得火冒三丈,一拳砸在衣柜上:“这陈敬之简首不是人!连个瞎眼孩子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堂屋的门突然被风吹开,一股红雾从外面飘进来,慢慢凝聚成个穿红嫁衣的女人身影,怀里抱着个模糊的小女孩轮廓。陈曼青的脸上没有恨,只有种说不出的悲伤,她看着骸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落在地上,渗进青砖里。
“她在找另一半玉佩。”苏晴轻声说,“她说那是孩子爹送的,一分为二,说等打赢了仗就回来接她们……”
“孩子爹是谁?”林岚问。
“是个当兵的,姓顾,当年在镜州驻军。”陈默突然开口,手指在键盘上飞敲,“查到了!1943年驻镜州的国民党军队里有个顾长风营长,江苏人,1949年去了台湾,1987年回来过一次,想找陈曼青,听说她死了,又回去了,2010年在台北去世了。”
沈辞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块用红绳系着的玉佩,和骸骨脖子上的正好能拼成一块完整的龙凤呈祥图。
“这是……”林岚惊讶。
“上次在旧货市场淘的。”沈辞把玉佩放在骸骨旁边,“摊主说这是红棉里拆迁时收的,没想到是另一半。”
陈曼青的身影突然跪了下来,对着沈辞重重磕了三个头,怀里的小女孩也跟着鞠躬,然后两人化作两道红光,飞出堂屋,消失在阳光下。
铜钱的灼痛感瞬间消失了,院子里的茉莉草突然抽出嫩芽,绿得发亮。老太太看着玉佩,老泪纵横:“终于……等到了……”
赵猛挠头:“这就完了?那三个工人抽自己耳光咋回事?”
“是陈曼青在拦他们。”沈辞说,“她不是想害人,是怕他们拆了房子,惊动孩子的骸骨。”
“那开发商那边……”
“不用愁。”陈默推了推眼镜,“我黑进开发商的电脑,发现他们挪用拆迁款,还偷税漏税,证据己经发去税务局了。估计他们自己都顾不上这宅子了。”
“可以啊陈默!”赵猛拍他肩膀,“比我当年在部队偷藏压缩饼干还利索!”
老太太突然站起来,颤巍巍走到里屋,抱出个红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红嫁衣,虽然褪色严重,但针脚细密,一看就用了心。
“这是曼青的嫁衣,她亲手绣的。”老太太把嫁衣递给沈辞,“你们帮了她,这东西该给你们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
赵猛刚要接,被林岚瞪了回去:“别毛手毛脚的。”
离开红棉里时,夕阳把拆迁区的影子拉得老长。赵猛开着车,嘴里哼着跑调的《夫妻双双把家还》,陈默在后排给新官网设计LOGO,苏晴靠在窗边,看着那栋青砖小楼,嘴角带着浅笑——房檐下的红灯笼不知何时变得鲜红,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个安心的叹息。
沈辞着那枚铜钱,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带着点温热。他突然开口:“下次出任务,让赵猛请客。”
“凭啥是我?”赵猛急了,“这案子又不是我引来的!”
“就凭你刚才说要给‘家神’烧高香。”林岚笑着说,“香钱你出。”
“我……”赵猛卡了壳,突然一拍方向盘,“行!请就请!前面路口有家烤羊腿,我知道老板,能让他多撒孜然!”
车窗外的风带着烤羊腿的香味飘进来,混着点淡淡的茉莉香。灵案小组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那些藏在城市褶皱里的秘密和执念,像一颗颗埋在土里的种子,等着他们用真相浇灌,开出温暖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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