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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老铁匠铺的打铁声

小说: 灵案小组   作者:佳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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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煤场旁的“烈火堂”老铁匠铺藏在烟霞里,木门被铁屑镀成灰黑,像块淬过火的老铁块,门楣挂着把老铁锤,锤身的凹痕里嵌着铁屑,风一吹,铁锈的腥气混着炭火的焦香漫出半条街。赵猛扒着铁砧往里瞅,鼻尖差点撞上通红的铁块,火星“噼啪”溅在地上,烫出小坑,他啧嘴:“这铁够硬的!锻得发亮,比我爷的柴刀还沉——他总说‘好铁得认火,料选得纯,烧得透,打得匀,才能出筋骨,像人心里的劲,得炼够了才抗磨,差一锤,铁就脆,看着虚浮’。”

林岚翻着报案记录,纸页边缘沾着点铁末:“街坊说,每到冬至,铺里的铁锤就自己落,‘哐当哐当’的,第三排的铁器总摆成‘火’字,最上面的铁钳会自己夹铁块,火星在地上溅出‘等’字的轮廓,还传出老人的吆喝声,‘再锻三块铁’。上周有个来打镰刀的老汉,半夜来敲门,看到个系牛皮围裙的老汉在淬火,说‘阿铁爱用冷水淬’,回头再看,火炉里的火苗自己蹿高,在铁砧上燎出‘盼’字,被新打的铁屑盖了又显。”

“打铁声?”赵猛捡起块掉在地上的铁渣,掂了掂压手,“这老铁匠是个犟脾气,连烧铁都得‘三烧三锻’,说‘一烧去杂,二烧增韧,三烧定形’,比我那修农机的表哥还较真——表哥为了锻‘开山斧’,光抡锤就耗了半月,胳膊被震得发麻,说‘火不对,铁就软,像话没说硬,看着窝囊’。”

苏晴望着案上未完工的铁锹,刃口刚锻了半面,像片没开刃的钢,旁边的铁桶里泡着块生铁,表面锈得发褐,沾着炭火灰:“里面有个系牛皮围裙的爷爷,正对着火炉叹气……指缝里嵌着铁屑,在铁块上划出歪歪扭扭的‘铁’字,说‘锻不硬了’。铺后的铁柜里,藏着把没开刃的菜刀,刀背刻着半朵菊,旁边用钢凿写着‘阿铁亲启’,字迹被烟火熏得发暗。”

铁匠铺的看守是个扛着铁钳的老汉,姓铁,总揣着个布包,里面裹着块马蹄铁,铁上的钉孔磨得发亮,边角刻着“1985”。“这铺是‘老铁头’的,铁老打锻了一辈子铁,最拿手的是‘千层钢’,铁器经他三锻三淬,能‘削铁如泥,抗磨十年’,街坊都喊‘铁三锻’——说他打铁,三锤准能出钢花,多一锤怕过脆,少一锤怕欠火。2002年冬至没的,有人说他是等徒弟阿铁回来学‘淬火秘’,在铁砧旁坐了整宿,天亮时手里还攥着铁锤;也有人说……阿铁在山区教打铁时,遇了暴雪,连人带铁料被埋了,他抱着那把菜刀,在铺前站成了个影子。”他用拐杖敲了敲铁砧,“这砧总在半夜响,我守了三十年,每到铁老打忌日,就闻见股煤烟香,是他当年烧炉的味道。”

沈辞的铜钱在兜里发烫,他走到铁砧旁,砧底的铁屑里卡着半张字条,字迹被火星燎得发焦:“阿铁,新炼的生铁够纯,打‘开山锄’能劈石头,等你回,咱给山区的小学打批铁桌椅,让娃们读书不晃悠……雪里冷,记得穿我给你缝的棉袄,里子絮了新棉,比铁块还抗冻”,后面的字被泪水泡成了湿团,只剩个“等”字还清晰。

“铁老打不是坐僵的。”沈辞摸了摸案上的冷水淬桶,桶沿结着层冰碴,“铁柜的夹层里藏着本打铁日志,2001年冬的,最后一页记着‘阿铁教山民打出第一把镰刀,能割三亩麦’。他收到阿铁牺牲的消息,把自己最爱的铁锤砸了个豁口,说‘阿铁锻铁爱留半分柔,说铁得透气’,最后就那么趴在铁砧上,手里还攥着给阿铁留的新铁块,块上刻着‘铁’字,是阿铁的名字。”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张泛黄的照片:穿工装的阿铁蹲在铺门口晾铁器,手里举着把刚锻的斧头,铁老打正用铁钳翻铁块,两人对着镜头笑,背后的墙上挂着张“打铁口诀”,“火要烈,锤要沉,一锻一淬见真金”的字样格外醒目。附页里的档案写着:“铁铁,2001年12月在山区教打铁时,为抢救被暴雪埋的铁料和牧民,冻僵在雪坡,年仅二十二,遗物中有把没开刃的凿子,是临行前铁老打给的,说‘打铁如做人,得硬得起来’。”

赵猛踹开铁柜,里面的铁器摆得整整齐齐,最底层的木盒里躺着那把菜刀,菊花缺了半瓣,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给阿铁留的,等他回,咱用这钢打‘百炼钢刀’,过年时在街口劈铁拜年,让街坊们都来看,让他们说,我徒弟锻的铁,比我这老头子的还硬过钢”,落款是“师父”。“这老铁够意思,”他拿起菜刀掂了掂,冰凉沉手,“是锻了九遍的‘花纹钢’,比我家买的不锈钢刀还锋利——那刀砍两回骨头就卷刃,说‘这是家用款,够用’。”

铁老汉突然抹起眼泪,从梁上摘下个布包,里面是件冻硬的工装,口袋里露出张照片,是阿铁在雪地里的留影,背后写着“师父,山民学淬火学得快,就是火候总掌不准,等我回,您得教我‘看色法’,让他们的铁器也能硬如钢,像咱烈火堂的千层钢那样,越用越亮”。“这是阿铁的工装,2002年从雪堆里挖出来的,铁老打说‘这上面有阿铁的寒气,得垫在铁砧下,锻的铁才够硬’,他每次打铁,都把这布衫铺在砧底。”

铁匠铺的铁锤突然“哐当”落下,铁老打的虚影正给铁块锻形,火星在炭火里炸开,“滋滋”的淬火声混着铁器的撞击声,漫了满铺。苏晴望着铁砧旁的虚影:“阿铁哥哥在递铁钳……手被冻得发紫,说‘师父,这生铁够纯不’,铁爷爷的影子举着斧头笑,说‘够了够了,就等这最后一淬,山区的娃用着,准能忘了暴雪的冷’,案上的开山锄突然自己亮了刃,钢面的花纹在火光里流动,像淌着条铁色的河。”

沈辞的铜钱烫得手心发麻,他能“听”到铁块冷却的“嘶嘶”声,混着铁老打的念叨:“阿铁总嫌我锤打得太狠,说‘铁怕硬砸’,可山里的活重啊,不锻硬点,咋能让他们的铁器扛住苦……”他走到铺后,挪开最重的铁料堆,底下藏着个铁皮盒,装着阿铁的烈士证,证上的照片沾着点雪渣,旁边压着那把带豁口的铁锤,锤上的铁屑被得发亮。

陈默的电脑突然弹出份扶贫档案,2001年的“英烈名录”里,铁铁的名字旁写着“护铁料与牧民牺牲于暴雪,追记三等功”。附页里有篇山民的回忆:“阿铁总说他师父的铁器是‘天下最硬’,说‘等雪化了,要请师父来山区,教我们炼满炉的钢,让每个娃都有趁手的铁器’,他怀里总揣着块铁渣,说‘这是铁的魂,攥着就有劲儿打铁’。”

冬至的阳光从煤场气窗钻进来,铁老打的虚影和阿铁的虚影一起把锻好的钢刀挂在铺檐,刀身在阳光下亮得像道闪电。两人对着铁器鞠躬,铁锤的影子在铁砧上晃,像在砸出一片硬邦邦的牵挂。

“他们说谢谢。”苏晴轻声说,“说终于把‘百炼钢刀’锻完了,像当年约好的那样,钢够纯,刃够利,山区的娃用着,该能笑着说‘这铁,比磐石还硬’。”

两人的虚影转身走向煤场,牛皮围裙的带子和工装的衣角在铁香里飘,慢慢消失在冬至的烟霞中。铁锤的“哐当”声停了,那把菜刀突然自己摆在铁砧上,旁边放着把铁钳,钳上沾着点火星,像粒没灭的火种。

赵猛搓着冻红的手突然喊:“街口的铁锅炖菜摊该开了!刚炖的排骨贴着铁锅边,香得能勾出馋虫,配着这铁匠铺的铁锈味正好!走不走?我请客——算替老铁师徒俩尝尝这口‘火里的香’!”

林岚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扬着:“就知道吃,不过……多盛两碗给铁大爷,他守了三十年铁匠铺,该尝尝这热乎的香,像当年铁老打盼的那样。”

沈辞望着渐远的铁匠铺,铜钱在掌心温温的。这世上的执念,有时是藏在铁火里的硬——哪怕知道等不到,也得把火生得旺旺的,把铁锻得硬硬的,万一呢?万一风把他吹回来,能笑着说“师父,你看这铁,比你锻的还能扛过三冬雪”。

车过石桥时,赵猛指着煤场喊:“看!火星飞起来了!怕是那师徒俩在锻新铁,正比谁的钢花溅得高呢!”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新委托:“城东的老窑厂闹鬼,半夜总听到装窑声,陶坯自己排队,窑火在夜里亮成‘土’字,像在等烧窑的人……”

“老窑厂?”赵猛眼睛亮了,“这我熟!小时候偷摸扒窑看烧陶被烟灰呛着,被窑工的长杆赶,陶土沾了满身,现在闻见窑烟还想咳嗽……”

车厢里的笑声混着铁锈香飘远,老铁匠铺的铁砧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铁屑的影子漫过青石板,像在为那把迟到的钢刀,铺条带着火光的路,路上满是锻不完的牵挂,和等得到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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