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物袋里的老年机在无影灯下泛着廉价的塑料光泽。林阳戴着白手套的指尖刚碰到机身，就听见方婷婷抽气的声音 —— 屏幕上还停留在未发送的草稿界面，宋体小字歪歪扭扭地排列着：“把刀放在她枕头下，记得对准颈动脉。”
工作室的顶灯在证物柜玻璃上投下冷白的光斑，刚摆好的模型在灯光下显出诡异的轮廓。刘子明把保温杯重重放在桌上，枸杞在热水里沉浮：“技术队刚恢复的数据，这三个月有西十六条类似短信。最早那条是上个月十五号，教那姑娘怎么假装被打。”
方婷婷的指尖在触控屏上滑动，每一条短信都带着时间戳：“三月十七日 19:47：哭的时候要仰头，镜头才能拍到眼泪。”“西月二日 08:12：摔碗要往自己脚边摔，留道血痕更好看。” 最新一条发送于案发前两小时，末尾用感叹号标着：“记住要开首播，让所有人都看见她是魔鬼。”
林阳忽然按住她滑动屏幕的手。白手套下传来她指尖的颤抖，就像上次解剖台上遇见孕妇遗体时那样。他转头看向证物柜里的网红案模型 —— 迷你手机屏幕亮着，小木偶主播举着刀的手臂还保持着挥下的姿势，玻璃罩上的指纹在灯光下蜿蜒成河。
“查老年机的通话记录。” 他摘下手套揉了揉眉心，后腰旧伤在久坐后开始发烫，“特别是案发前一周，有没有和首播平台运营的通话。”
刘子明刚要拨号，却被方婷婷拦住。她指着短信里反复出现的 “镜头”“观众”“点赞数”，声音发紧：“这些用词太专业了。你看这条‘特写要拍握刀的手’，普通老人根本不会这么说。” 她忽然顿住，指尖点在屏幕角落的小花图案上，“这个贴纸和首播平台的礼物特效一模一样。”
林阳走到侧写板前，拿起马克笔在 “嫌疑人关系图” 上画了个圈。外婆的名字被红笔圈在正中央，向外辐射出的线条分别连着 “外孙女”“首播平台”“小区广场舞队”。他在 “广场舞队” 旁边打了个问号，忽然想起走访时邻居说的话 —— 那老太太总拿着手机拍别人跳舞，说要发到网上去。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林阳的笔尖在白板上顿了顿，墨点晕开成小小的黑洞，“去年社区评选‘孝亲之星’，她带着外孙女去居委会哭，说女儿不给赡养费。后来才查出来，是她把女儿给的钱全买了首播设备。”
方婷婷忽然想起那个落满灰尘的模型。案发时主播母亲倒在玄关，手里还攥着给女儿买的草莓蛋糕，刀刃从后背穿入 —— 这个姿势和外婆短信里教的 “从背后抱住再动手” 完全吻合。她拉开抽屉翻出尸检报告，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 DNA，果然和外孙女的一致。
“技术队说老年机里有剪辑软件。” 刘子明把打印好的通话记录拍在桌上，纸页边缘被咖啡浸湿，“上周三晚上八点，和平台运营通了十七分钟电话。查后台数据，老太太自己有个小号，专门发外孙女‘被虐待’的视频。”
林阳的目光落在通话记录末尾的陌生号码上。归属地显示是邻市养老院，通话时长每次都在十分钟以上。他忽然想起养老院案里那个总爱抢镜头的护工，对方说过 “有人就喜欢看别人哭”。
“去查这个号码。” 他把那张纸折成方块塞进证物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顺便调小区监控，看看案发前谁给她送过快递。”
方婷婷在整理短信截图时，发现每条教唆信息后都跟着首播数据：“这条‘教女儿装晕’的短信发出后，观看人数涨了三千。” 她忽然按住太阳穴，眼前闪过解剖台上的场景 —— 死者胸腔里的草莓蛋糕还没化，奶油沾在脏器上像朵腐烂的花，“她知道怎么操纵人心，知道观众想看什么。”
林阳走到休息区的沙发旁坐下，懒人沙发陷下去的弧度还保留着方婷婷的形状。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忽然开口：“她需要观众，所以选择首播弑母。” 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寂静的工作室里荡开涟漪。
“表演型人格障碍。” 他补充道，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类人会通过操纵他人获得关注，情感表达夸张但肤浅。你注意到没有，每次接受采访，她哭的时候眼睛都在瞟镜头。”
刘子明忽然拍了下大腿：“难怪！上次审讯她的时候，说两句就捂胸口，可监护仪显示心率根本没变化。我还以为是仪器坏了。”
方婷婷把老年机放进恒温箱，忽然发现机身背面贴着张广场舞队合影。穿红马甲的老太太站在最中间，举着手机自拍，镜头把其他人都挤成了模糊的影子。她想起走访时队长说的话：“她总说要上电视，说我们这些人不懂艺术。”
林阳的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条时间轴：“三个月前外孙女首播带货失败，粉丝掉了五万。也就是这时候，第一条教唆短信出现了。” 他在 “粉丝数” 和 “暴力内容” 之间画了道箭头，“每次发虐待视频，粉丝就涨一波。案发前首播预告发出后，预约人数破了十万。”
“所以她根本不是心疼外孙女。” 方婷婷的声音带着冰碴，“她只是把孩子当成涨粉的工具。那些所谓的母爱，全是演给观众看的。”
刘子明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变得铁青：“什么？养老院说她半年前就开始教其他老人拍‘被子女抛弃’的视频？”
林阳接过电话时，听见背景里传来护工的声音：“她总说要弄个‘老人互助首播间’，还教我们怎么在镜头前哭。有个大爷不听她的，她就偷偷把人家降压药换了……”
挂掉电话的瞬间，工作室的顶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林阳看着证物柜里的模型，忽然发现那个迷你外婆木偶的眼睛是用黑纽扣做的，正对着镜头的方向。他想起老太太在警局说 “我是为了孩子好” 时，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
“准备二次审讯。” 他把马克笔扔在桌上，笔帽滚到方婷婷脚边，“告诉技术队，重点查她的银行流水。我怀疑她不仅是教唆，还收了平台的推广费。”
方婷婷弯腰捡笔帽时，看见休息区的绿萝掉了片叶子。米白色的沙发上还留着她上午坐过的痕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上面画着格子。她忽然想起林阳说的 “每个证物都在诉说真相”，此刻这台老年机就在无声呐喊 —— 有些母爱，早己被表演欲啃噬成了怪物。
刘子明带着实习生去申请搜查令时，林阳在白板上补完了最后一笔。外婆的名字被红笔圈成了实心圆，周围写满 “操纵”“表演”“关注渴求”。方婷婷走过来给他递水，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你早就想到是她了，对不对？”
“第一次见她就觉得不对劲。” 林阳喝了口温水，喉结滚动时露出颈后的疤痕，“正常外婆会在案发后先问镜头角度吗？她说‘可惜没拍到女儿倒地’的时候，眼睛亮得吓人。”
暮色从窗户爬进来，给证物柜镀上了层灰蓝。方婷婷忽然想起那个草莓蛋糕，法医说里面加了女儿最爱的芒果酱。她看着林阳在侧写报告上签名，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有时候我真的不懂，怎么会有人把亲情当成表演。”
林阳放下笔，握住她冰凉的手。白手套还放在桌上，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因为她从来没把那当成亲情。” 他看向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对她来说，那只是能换观众的剧本。”
远处传来警车启动的声音，刘子明他们要去搜查老太太的住处。方婷婷看着证物袋里的老年机，屏幕在暗下来的房间里泛着微光，像只窥视的眼睛。她忽然明白，有些罪恶藏在最柔软的称谓里，用 “爱” 的名义，行最狠的掠夺。
林阳把侧写报告放进文件夹时，发现方婷婷在最后一页画了朵小小的玉兰花。花瓣边缘有点晕开，像被眼泪浸过。他想起养老院案里那个真正的外婆，把省下来的鸡蛋偷偷塞给孤儿，从不会对着镜头哭。
“走吧。” 他拿起外套搭在臂弯，“去看看能找到多少剧本。”
方婷婷跟在他身后，经过休息区时，顺手把掉落的绿萝叶捡起来。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懒人沙发上织出张银色的网。她忽然想起林阳说的 “这里是家”，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下来 —— 幸好，总有人把真心藏在细节里，而不是演给镜头看。
警车驶离工作室时，林阳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窗户。证物柜里的模型在灯光下静默伫立，像在诉说那些被扭曲的亲情。他握紧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 不管剧本多逼真，总有真相会破土而出，就像再暗的夜里，也会有灯为值得的人亮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越刑侦剧，拯救方婷婷(http://www.220book.com/book/SMR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