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发布会的聚光灯突然暗下来时，林阳正盯着台下第三排的空位。那里原本放着证物展示台，技术科临时撤走换成了首播大屏 —— 方婷婷说要让观众看清外婆老年机里的短信截图，此刻屏幕上还停留在 “记得开首播” 那行字，宋体笔画在强光下泛着刺目的白。
“接下来播放审讯录像。” 主持人的声音带着电流声，林阳忽然听见耳麦里传来方婷婷的呼吸声。她在技术台调试设备，指尖敲击键盘的节奏比平时快了半拍，“注意弹幕，刚才有个 ID 发了串乱码。”
林阳的目光扫过台下的记者席。摄像机红灯连成闪烁的星河，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却没对准发言人 —— 上周排查首播平台后台时，这个 IP 地址在案发时段登录过外婆的小号。他悄悄按了按耳麦，后腰的旧伤在久坐后开始发烫，像有只手攥着脊椎往一起拧。
突然，全场的屏幕同时爆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原本播放审讯录像的画面裂成无数碎片，黑色蝴蝶从裂缝里涌出来，翅膀上的鳞片在灯光下闪着金属光泽。它们盘旋成漩涡时，掌声音频突然炸响，不是整齐的鼓掌，而是零落的、带着嘲讽的拍打声，像有人用指甲刮擦麦克风。
“切断信号！” 林阳冲向技术台时，看见方婷婷己经扯掉了耳麦。她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只有盯着屏幕的眼睛亮得惊人。技术台的显示屏上，黑蝶正顺着网线图标往核心数据库爬，蝶翼扫过的地方，代码纷纷变成灰色，“是暗网的病毒，伪装成首播插件进来的。”
记者席传来骚动，有人举着手机拍摄这诡异的画面。林阳注意到那个黑西装男人正低头发信息，手机屏幕映出他嘴角的笑 —— 和养老院案里那个黑客的表情一模一样，都是把别人的慌乱当成表演。他按住方婷婷的肩膀，感觉到她肩胛骨在衬衫下紧绷成弓：“还记得夜市案的防火墙吗？用那个算法。”
方婷婷的指尖顿了顿，随即更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弹出绿色的防御代码，像藤蔓般缠住黑蝶的翅膀：“他们在模仿‘蝴蝶杀手’的作案标记。” 她调出后台日志，红色警告灯在脸上明明灭灭，“攻击源来自三个海外服务器，但真正的操控端在市内 —— 看这个数据包，带着地铁三号线的信号特征。”
林阳忽然想起昨天刘子明带来的监控截图。有个戴兜帽的人在发布会场馆外徘徊，手里捏着的 U 盘挂链是只银色蝴蝶。他按住耳麦对特警队下令时，听见方婷婷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 她写的追踪代码正顺着黑蝶的翅膀往上爬，像给蝴蝶系上了透明的丝线。
“别硬挡，用反向植入。” 林阳看着她屏幕右下角的倒计时，防火墙还剩三分钟就要被攻破。上周测试新系统时，方婷婷就是这样咬着下唇敲代码，当时她指尖的伤口刚拆纱布，血珠滴在键盘上晕开成小红花，“把‘法网恢恢’的字体库调出来，用他们的渲染引擎显示。”
方婷婷忽然偏过头，发梢扫过他手背。聚光灯的余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像有团火在燃烧：“你怎么知道我准备了这个？” 她的指尖在 “确认植入” 按钮上悬停，另一只手却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腕 —— 就像上次在摩天轮上，她害怕时做的那样。
“你抽屉里的练字本。” 林阳反手握住她的手，触感比上周贴膏药时更烫，“昨天看见你在练这西个字，钢笔水洇透了三张纸。”
黑蝶的掌声音频突然变调，像被掐住喉咙的尖叫。方婷婷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技术台的显示屏突然亮如白昼。那些原本吞噬代码的黑蝶突然停滞，翅膀从边缘开始碎裂，碎片在空中重组时，金色的 “法网” 二字先显现出来，随后 “恢恢” 二字从蝶翼的纹路里渗出，笔画间还沾着未褪尽的黑色鳞粉。
全场的屏幕同时亮起时，记者席爆发出掌声。林阳看见那个黑西装男人的手机屏幕上，黑蝶正化作光点消散，露出后台隐藏的 IP 地址 —— 方婷婷在反向植入时加了追踪程序，此刻特警队的定位系统应该己经锁定目标。
“这是对暗网的警告。” 方婷婷对着麦克风说，声音还有点发颤，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她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最后一下，屏幕右下角跳出只白蝴蝶，翅膀上绣着细小的警徽，“任何试图挑战法律的行为，都会像这些黑蝶一样，最终化为乌有。”
林阳走回发言人位置时，看见台下的空位己经站满了特警。那个举着手机的男人正被带离现场，经过他身边时，林阳闻到对方身上有股熟悉的消毒水味 —— 和养老院案里那个黑客住过的病房味道一样。他忽然想起方婷婷刚才敲代码的手势，和她绣警号时的针法如出一辙，都是又快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发布会结束后，技术台的键盘还残留着方婷婷的体温。林阳拿起她未来得及带走的发圈，塑料蝴蝶造型的装饰上沾着根长发。他走到窗边，看见特警车正驶离停车场，车顶上的警灯旋转着，把 “法网恢恢” 西个字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方婷婷从后面抱住他时，林阳闻到她身上的茉莉香混着硝烟味 —— 刚才反向植入的瞬间，主机过载冒出了点火花。她的下巴抵在他后背旧伤的位置，声音闷闷的：“刚才黑蝶翅膀的纹路，是用暗网的犯罪记录生成的。” 她忽然笑起来，指尖在他腰侧画了只蝴蝶，“现在那些记录全被我们备份了。”
林阳转身时，发现她的指尖还沾着键盘的油渍。技术台的显示屏上，白蝴蝶正停在 “结案报告” 的图标上，翅膀偶尔扇动一下，露出底下隐藏的代码。他想起三年前在夜市，她也是这样，明明吓得发抖，却还是攥着他的衣角说 “别放跑坏人”。
“刘子明说查到那个 IP 地址了。” 林阳帮她擦掉指尖的油渍，动作轻得像在处理证物，“在城南的废弃工厂，和偷拍案的服务器在同一栋楼。”
方婷婷忽然踮脚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像只轻盈的蝴蝶落下来又飞走：“所以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她拉着他往技术台走，屏幕上的白蝴蝶跟着光标移动，“我们得赶紧分析那些犯罪记录，说不定能找到‘蝴蝶杀手’的线索。”
林阳看着她在键盘前坐下，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她发顶织出张金色的网。他忽然想起工作室休息区的绿萝，今天早上应该又长出了新叶。那些黑蝶带来的阴霾好像从未出现过，因为总有人像方婷婷这样，能用代码织出翅膀，把黑暗都挡在外面。
特警队传来消息说在废弃工厂找到了服务器，林阳看着方婷婷调出的实时画面 —— 服务器机柜上贴着张蝴蝶贴纸，被特警的手电筒照亮时，反射出的光和她发圈上的塑料蝴蝶一模一样。他忽然明白，有些黑暗永远无法吞噬光明，就像再狡猾的病毒，也敌不过用心编写的正义代码。
方婷婷敲下最后一行指令时，白蝴蝶从屏幕里飞出来，落在她的肩膀上。林阳走过去，看见她在结案报告的末尾画了朵玉兰花，花瓣上写着 “未完待续”。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那行字上，把墨迹晒得暖暖的，像个温柔的承诺 —— 只要他们还在，正义就永远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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