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袭阿迷州
阿迷州的城墙在月光下像一条蛰伏的巨蟒。李定国趴在北门外的峭壁上,手指抠着岩石的缝隙,冰冷的露水顺着袖口往里钻。身下是三十丈深的沟壑,风卷着松涛声往上涌,吹得他耳边嗡嗡作响——这是沙定洲最放心的地方,陡峭的岩壁连山羊都难攀爬,守城的士兵只用几根烂木头挡着隘口,此刻正缩在火堆旁打盹。
“将军,都准备好了。”赵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粗重的喘息。他嘴里叼着把短刀,背上捆着捆浸了油的干柴,腰间还别着三个火罐——这是李定国教他们做的“土炸弹”,罐子里塞满了火药和碎石,引线是用桐油泡过的麻绳。
李定国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块黑布蒙住脸,只露出双眼睛。他看了眼天色,月牙刚过中天,正是人最困的时候。“记住,”他压低声音,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动作要轻,只杀哨兵,别惊动里面的人。”
身后的定武营士兵一个个像壁虎似的贴着岩壁,手里的铁爪勾住石缝,发出细微的“咔哒”声。王敬之文弱,此刻却咬着牙跟在后面,脸上沾着泥,眼镜早就摘了,镜片被他小心地收在怀里——他负责记账,也负责在进城后找到沙定洲囤积粮草的账本。
李定国第一个爬到隘口。两个哨兵歪在草堆里,嘴里还打着呼噜,腰间的刀鞘蹭着石头,发出单调的声响。他做了个手势,赵虎像只豹子似的扑过去,左手捂住哨兵的嘴,右手的短刀干脆利落地抹过脖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另一个哨兵刚惊醒,就被李定国拧断了脖子,温热的血溅在他的手背上,黏糊糊的。
“打开城门,放信号。”李定国低声道。赵虎用力推开那几根烂木头,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李定国从怀里掏出支火箭,箭头裹着硫磺,拉弓、搭箭、点火,“嗖”的一声射向夜空,在黑暗中划出道明亮的弧线,然后“嘭”地炸开,像朵短暂的烟花。
这是给南门的信号。半个时辰前,白文选带着两百人摸到南门,故意弄出声响,把守城的士兵引到那边——沙定洲的主力都在南门,他总说“北门天险,飞鸟难入”,此刻怕是正举着刀在南门骂娘呢。
“快!”李定国率先钻进隘口,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脚边踢到个空酒坛,“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心里一紧,握紧了腰间的刀,好在周围没动静,看来沙定洲的人是真把北门当成了摆设。
阿迷州城里比想象中热闹。虽然是深夜,几条主街上还亮着灯,隐约传来赌钱的吆喝声和女人的笑骂声——沙定洲的部众大多是些流寇出身,占了这地方就把这儿当成了销金窟,哪有半点防备的样子?
“按计划行事。”李定国对赵虎和王敬之各打了个手势。赵虎带着五十人去烧粮仓,王敬之带着二十人去找账本,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首奔州衙——沙定洲的儿子沙普安就在那里,那小子仗着老子的势,在城里横行霸道,据说昨晚还抢了个绸缎铺老板的闺女。
穿过两条巷子,就到了州衙门口。两个守卫抱着枪靠在柱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地上扔着好几个酒葫芦。李定国使了个眼色,两个士兵悄无声息地摸过去,捂住他们的嘴拖到暗处,刀光一闪,解决了。
“将军,里面好像有动静。”一个士兵指着州衙的侧院,那里亮着灯,还传来女人的哭喊声。李定国皱了皱眉,推开门缝往里看——沙普安正揪着个穿绸缎衣裳的姑娘,脸上满是狞笑,旁边还站着几个歪戴帽子的卫兵,拍手叫好。
“畜生。”李定国咬着牙,一脚踹开大门。沙普安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满身杀气的李定国,酒顿时醒了大半:“你是谁?敢闯我的地方!”
“取你狗命的人。”李定国的声音像冰碴子,手里的刀己经出鞘,寒光映着他的眼睛。沙普安吓得腿一软,瘫在地上,卫兵们刚想拔刀,就被定武营的士兵砍倒在地,惨叫声惊动了整个州衙。
“别杀我!我爹是沙定洲!”沙普安抱着头哭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金银财宝,女人...都给你!”
李定国没理他,走到那个吓傻了的姑娘面前,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没事了,我们是大西军,来救你的。”姑娘愣了愣,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将军,杀了他吗?”赵虎提着刀走过来,刀上的血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沙普安吓得尿了裤子,哭得更凶了。
李定国看着地上的沙普安,又看了看那个还在哭的姑娘,握紧了刀。“沙定洲残害百姓,你也不是好东西。”他的刀举了起来,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正好落在刀刃上,“今天就替阿迷州的百姓除了你这个祸害!”
手起,刀落。沙普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血溅在地上,像朵丑陋的花。
与此同时,赵虎正带着人往粮仓走。路上遇到几个巡夜的兵,都被他们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粮仓在城西北角,是个很大的院子,门口守着十几个卫兵,正围着篝火喝酒。
“将军说了,尽量别惊动里面的人。”赵虎对身边的士兵说,“咱们从后墙翻进去,先把火罐扔进去,烧起来再说。”
后墙不高,赵虎第一个翻过去,落地时踩在堆干草上,没发出声音。粮仓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看粮的老卒在打盹。他示意士兵们散开,把带来的干柴堆在粮囤旁边,浇上油,然后掏出火折子。
“点火!”
火苗“腾”地窜起来,很快就舔上了粮囤。干燥的谷子遇火就着,“噼啪”作响,浓烟滚滚。看粮的老卒被惊醒,吓得大喊大叫,却被定武营的士兵按住,堵上了嘴。
“撤!”赵虎见火己经烧大,招呼着士兵往外撤。刚翻出后墙,就听见前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沙定洲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正举着火把往粮仓跑。
“将军说了,南门的人快到了,咱们去接应他们。”赵虎带着士兵往南门方向跑,路上遇到慌乱的人群,有沙定洲的兵,也有被惊醒的百姓。定武营的士兵只杀穿军装的,对百姓秋毫无犯,这让很多百姓都愣住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跑到南门时,白文选正带着人跟沙定洲的主力厮杀。沙定洲果然亲自来了,骑着匹黑马,手里挥舞着大刀,嘴里骂骂咧咧:“一群废物!连个城门都守不住!”
“白将军,我们来了!”赵虎大喊一声,带着人从侧面冲了过去。沙定洲的人腹背受敌,顿时乱了阵脚。白文选趁机指挥士兵反击,很快就撕开了一个口子。
“撤!快撤!”沙定洲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跑。他的部众见主帅跑了,也跟着溃散,有的往东门跑,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明擎天柱,李定国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有的往西门跑,乱成一团。
李定国带着人从州衙出来时,正遇上溃散的沙定洲部众。他没下令追杀,只是让士兵们守住路口,防止他们趁乱抢掠百姓。“将军,为什么不追?”一个士兵不解地问。
“穷寇莫追。”李定国望着沙定洲逃跑的方向,“咱们的目的是烧他的粮仓,杀他的儿子,己经达到了。追上去反而可能吃亏。”他看了眼天色,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让弟兄们收拾一下,准备撤。”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将军,不好了!栓柱...栓柱被人围住了!”
李定国心里一紧,跟着士兵跑过去。只见栓柱被几个定武营的士兵围着,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他面前躺着个穿 civilian 衣服的女人,己经没气了,旁边还蹲着个小孩,吓得哇哇大哭。
“怎么回事?”李定国厉声问道。
“将军,这女人是沙定洲的小妾,栓柱却不肯杀她...”一个士兵解释道。
“她是无辜的!”栓柱哭着喊道,“她也是被沙定洲抢来的!我们不能杀无辜的人!”
李定国看着地上的女人,又看了看哭成泪人的栓柱,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自己穿越前的世界,杀人是犯法的,可在这个乱世,有时候却不得不下手。“栓柱,你记住,”他的声音有些沉重,“我们是军人,不是屠夫。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弟兄的残忍。”
他顿了顿,又说:“这个女人...确实不该杀。但沙定洲的余孽还很多,我们不能留下后患。这样吧,把她和那个孩子送到城外的寺庙里,让那里的僧人照顾。”
栓柱愣住了,没想到李定国竟然会这么说。他擦了擦眼泪,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将军!”
李定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有时候,心软会害死很多人的。”
天亮了,阿迷州城里一片狼藉。粮仓还在冒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定武营的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安抚百姓。李定国站在城楼上,望着这座经历了一夜战火的城市,心里感慨万千。
“将军,苏姑娘来了。”一个士兵指着城下说。李定国往下一看,只见苏云曦背着药箱,正跟着几个医官往城楼上走。她的脸上沾着灰,眼睛里却闪烁着光。
“你怎么来了?”李定国走下城楼,迎了上去。
“听说你们打了胜仗,我就带着药箱过来了。”苏云曦笑了笑,“城里有很多伤员,我想帮忙救治。”她指了指身后的医官,“我爹留下的那些草药,或许能派上用场。”
李定国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在这个乱世里,能有这样一个善良而坚韧的姑娘在身边,或许也是一种幸运。“辛苦你了。”他说。
“不辛苦。”苏云曦摇摇头,“能为弟兄们做点事,我很高兴。”她从药箱里拿出个小布包,递给李定国,“这是我昨晚熬夜做的金疮药,效果应该不错,你也带点在身上。”
李定国接过布包,触手温热。他看着苏云曦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场战争,或许不仅仅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守护像她这样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医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将军,苏姑娘,不好了!有几个弟兄中了箭,伤口发黑,昏迷不醒,我们怎么治都没用!”
苏云曦心里一紧,跟着医官跑了过去。李定国也跟在后面,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临时救治点,只见几个士兵躺在地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伤口处的血是黑色的,还冒着泡。苏云曦仔细检查了一下,又闻了闻箭头,脸色顿时变了:“这箭上有毒!是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是云南特有的毒树,毒性极强,一旦进入血液,很快就会让人窒息而亡。李定国也听说过这种毒,心里咯噔一下:“有解药吗?”
苏云曦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我爹的医书里记载过,见血封喉的毒,可以用红背竹竿草解。这种草就长在阿迷州的山脚下,叶子背面是红色的。”
“我马上去找!”赵虎说着就要往外跑。
“等等。”苏云曦叫住他,“红背竹竿草和另一种毒草很像,别认错了。我跟你一起去。”
李定国看着苏云曦,有些担心:“外面还不安全,你...”
“救人要紧。”苏云曦打断他,眼神坚定,“我认识这种草,不会认错的。”
李定国点点头,对赵虎说:“保护好苏姑娘。”
赵虎用力点头:“将军放心!”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城外,李定国心里有些不安。他走到那些中毒的士兵身边,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解药,救他们的命。
半个时辰后,赵虎和苏云曦回来了。苏云曦手里拿着一把红背竹竿草,叶子背面果然是红色的。她来不及休息,立刻动手捣药,把草汁挤出来,小心翼翼地涂在士兵的伤口上,又撬开他们的嘴,灌了一些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些士兵。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士兵的手指动了动,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醒了!醒了!”医官们欢呼起来。
苏云曦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欣慰的笑容。李定国走过去,递给她一块干粮:“辛苦了。”
苏云曦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将军,我在沙定洲的州衙里,发现了一些关于毒箭的记载,还有很多制作毒箭的材料。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些东西都销毁了,免得再害人。”
李定国点点头:“你说得对。赵虎,带几个人去把那些东西都烧了。”
赵虎领命而去。苏云曦看着李定国,忽然说:“将军,我觉得,沙定洲虽然跑了,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李定国看着远方,眼神深邃:“我知道。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他要是敢再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太阳渐渐升高,照在阿迷州的城墙上,也照在定武营士兵的脸上。他们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充满了斗志。李定国知道,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但他有信心,带着这些弟兄,在这个乱世里闯出一条活路来。
而苏云曦,这个善良而坚韧的姑娘,也成了他心中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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