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靖江王的野望
桂林城的雨,总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
朱由榔身披明黄蟒袍,站在靖江王府的丹陛上,望着阶下黑压压的“臣僚”,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三个月前,他在桂林府衙的残垣断壁上自称“监国”时,身边只有不到二十个前明旧吏;而今,丹墀下不仅跪着广西巡抚瞿式耜的门生,连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教官汉斯都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丝绸官袍,用生硬的汉语山呼“监国万岁”。
“诸位,”朱由榔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颤音,雨水打湿了他的蟒袍下摆,却丝毫不减他的亢奋,“李定国窃据滇黔,僭称‘兴明讨虏大将军’,实乃国贼!本监国承太祖血脉,今日得荷兰友邦相助,必光复岭南,再图北伐!”
阶下响起稀疏的附和声。站在最前列的桂林守将马宝偷偷撇嘴——谁不知道这位靖江王上个月还在跟张献忠的余部暗通款曲?若不是荷兰人运来的那二十门佛郎机炮镇住了场面,怕是连桂林的士绅都懒得理他。
“汉斯教官,”朱由榔转向身旁金发碧眼的荷兰人,语气谄媚了三分,“昨日试射的‘红夷大炮’,果然名不虚传。”
汉斯微微躬身,手指着腰间的燧发枪:“监国殿下,佛郎机炮的威力,远不止于此。但前提是,您得给我们足够的‘灵石’。”他说的“灵石”,便是朱由榔强征来的灵脉石——一种蕴藏着奇异能量的青灰色矿石,荷兰人坚信这是打开“东方魔法”的钥匙。
“放心!”朱由榔拍着胸脯,“肇庆的矿场,每日能送三百斤上来。那些瑶蛮子不识抬举,竟敢藏着这等神物,本监国替天行道,有何不妥?”
话音刚落,一名亲卫跌跌撞撞跑上丹陛:“殿下!柳州方向……龙骧营第三师进驻了!统领是赵得胜!”
“赵得胜?”朱由榔脸色一白。去年衡州之战,李定国麾下这位悍将用一门“会跑的铁炮”轰垮了他三个营,他至今还记得那震耳欲聋的轰鸣。
汉斯却不以为意:“龙骧营?不过是些用蒸汽铁疙瘩的土包子。佛郎机炮射程一里半,他们的炮能打这么远?”
“他们的灵脉炮……”马宝迟疑道,“听说能打两里,就是打几炮就得歇着。”
“那就让他们来!”朱由榔猛地拔出腰间佩剑,雨水顺着剑身滴落,“本监国要让赵得胜知道,桂林,是他的坟墓!”
柳州城外,蒸汽机车的轰鸣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赵得胜站在铁甲列车的瞭望台上,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地图。图上用朱砂标出了桂林外围的七处隘口,最显眼的是用瑶文写的“迷雾岭”三个字。
“将军,灵脉炮二型调试完毕,灵脉锭装填就绪。”传令兵的声音带着蒸汽特有的沙哑。
赵得胜点点头,望远镜里能看到桂林方向升起的炊烟。他麾下的龙骧营第三师是李定国的嫡系,满编三千人,配备了五门灵脉炮二型——这是格物院去年的新成果,用压缩灵脉锭代替散装灵脉石,射程从一里五提升到两里,但代价是打十炮就得换锭,续航比原型差了不少。
“按原计划,沿湘桂铁路机动,”赵得胜放下望远镜,“佛郎机炮笨重,咱们就跟他们玩捉迷藏。记住,李帅的命令是‘牵制’,不是‘攻城’。”
他心里清楚,朱由榔跳得再欢,背后也不过是荷兰人的几条枪。真正要提防的,是广州城里那个老狐狸——尚可喜。
正思忖间,一名斥候骑马奔来,手里举着个缠着红布的竹筒:“将军!瑶山来的人,说是有桂林布防图!”
赵得胜眼睛一亮。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卷用桦树皮绘制的地图,上面用炭笔清晰地画出了桂林城的炮位分布,甚至标出了哪几门佛郎机炮是坏的。地图末尾,画着一个简单的瑶寨图腾。
“人呢?”
“在营外等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明擎天柱,李定国传 叫盘天瑞,说是瑶山盘家的头人。”
赵得胜快步走出车厢,只见营门口跪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脸上带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墨绿色的石头——那是灵脉石的原石。
“你是盘天瑞?”
汉子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赵将军,朱由榔屠了我们三个瑶寨,抢走了祖传的‘镇脉石’,还把老人小孩都扔进矿洞……求将军为瑶民做主!”
赵得胜扶起他,指了指地图:“这图,是你画的?”
“是寨里的老人凭记忆画的,”盘天瑞声音发颤,“迷雾岭是我们的禁地,那里灵脉乱得很,你们的铁炮进去,怕是会炸膛……”
赵得胜心头一凛。格物院的周明远教授提过,灵脉紊乱区域会干扰灵脉锭的能量输出,只是他没料到瑶民也懂这个。
“你放心,”赵得胜拍了拍他的肩膀,“龙骧营不光是来打仗的,也是来救人的。但眼下,得先让朱由榔喘不过气。”
他转身对传令兵道:“给格物院发报,问灵脉炮在灵脉紊乱区的应对方案。另外,通知炊事班,给盘头领备些热食。”
铁甲列车的烟囱里喷出一串白雾,在柳州的晨雾中缓缓消散。赵得胜知道,这场仗,不仅是炮与炮的较量,更是人心的较量。
广州,平南王府。
尚可喜坐在紫檀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鸽卵大的灵脉石。石头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触手微温——这是上个月从朱由楥那里“借”来的样品。
“爹,柳州那边打起来了,朱由榔派人来求兵,说要跟咱们平分岭南。”尚之信大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不屑,“那蠢货真以为荷兰人的几门炮能翻天?”
尚可喜眼皮都没抬:“平分岭南?他也配?”他把灵脉石扔给儿子,“仿制的炮怎么样了?”
尚之信接住石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吴六奇那边说……灵脉纹刻不好,炸膛了三门,伤了七个工匠。”
“废物!”尚可喜猛地一拍桌子,“李定国的灵脉炮都用了两年了,咱们连仿都仿不像?”
“那吴六奇说,南明的炮身上刻的是‘螺旋聚灵纹’,咱们的工匠只会刻‘首纹’,灵脉走得不顺,不炸膛才怪。”
尚可喜沉默了。他软禁朱由榔的弟弟朱由楥,本就是想从这宗室嘴里掏出灵脉炮的秘密,可那小子是个软骨头,除了哭哭啼啼,什么有用的都没说。
“继续仿,”尚可喜缓缓道,“让吴六奇把格物院的书都找来,哪怕是残卷,也得给我啃明白。另外,派人盯着柳州的战局,看看朱由榔的底细,也看看赵得胜的斤两。”
他望向窗外,珠江上停泊着几艘荷兰商船的剪影。这岭南的水,怕是要越来越浑了。
巴达维亚,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府。
范·迪门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手指在“珠江口”三个字上敲了敲。桌案上放着汉斯从桂林发来的信,字里行间都是对灵脉石的惊叹。
“总督,南明水师在珠江口增派了三艘蒸汽战船,郑经的人也在澎湖列岛活动。”秘书低声道。
“郑经?”范·迪门冷笑,“那个毛头小子还惦记着广东的贸易?让‘海蛇号’去珠江口‘巡航’,告诉朱由榔,想换佛郎机炮,就得让我们垄断桂林到梧州的商路。”
“可是,李定国的军队离桂林很近……”
“越近越好。”范·迪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让朱由榔和李定国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我们才能坐收渔利。等他们耗尽了灵脉石,整个岭南的贸易,就都是荷兰的了。”
他拿起羽毛笔,在信纸上写下:“给汉斯,让他想办法弄一块高纯度的灵脉石,最好是带‘活脉’的那种——格物院能研究的东西,我们也能。”
窗外,印度洋的季风正掀起巨浪,仿佛预示着万里之外那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此刻正笼罩在桂林的雨幕里,等待着第一声炮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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