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南岭炮战(上)
(一)
康熙六年腊月十三,南岭的雪下得正紧。
金鸡岭的炮位上,赵得胜呵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被寒风撕碎。他裹紧了身上的玄甲,甲片缝隙里塞着引脉草絮,这是格物院的法子,据说能阻挡三成的寒气侵入。身后,十二门灵脉循环炮像蛰伏的巨兽,炮口盖着油布,布下的积雪己经冻成了冰壳。
“统领,探马说清廷的炮营添了二十门新炮,都架在对面的鹰嘴崖上。”传令兵的声音带着颤,不是冻的,是吓的——谁都知道镶黄旗的正纹芯炮威力,去年潮州府衙那半边墙,就是被这炮轰塌的。
赵得胜没回头,手里的望远镜正对着鹰嘴崖。镜片上结了层薄冰,他用指腹擦了擦,看见密密麻麻的黄旗在风雪里晃,炮口的黑窟窿像毒蛇的眼。他忽然笑了,拍了拍身边一门循环炮的炮身:“让兄弟们把油布掀开,给对面的‘老朋友’看看咱们的新家伙。”
龙骧营的士兵们动作麻利,油布揭开的瞬间,循环炮身上的螺旋纹在雪光里泛出淡蓝——那是引脉草纤维与灵脉铜丝交织的纹路,能把炮弹出膛时散逸的灵脉重新吸回来。这是林砚上个月才改进的技术,赵得胜特意让人在炮尾加了个铜铃,灵脉流转时会响,像给炮加了个“心跳”。
“叮铃——叮铃——”铜铃随着灵脉预热轻轻晃动,在呼啸的风雪里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鹰嘴崖上,图海正盯着金鸡岭。他的望远镜是荷兰货,比赵得胜的清楚,能看见那些循环炮的螺旋纹。副将穆里玛凑过来:“将军,南蛮子的炮看着邪门,要不要先打一轮试探?”
图海放下望远镜,指节在冰冷的炮身上敲了敲:“鳌中堂的密信说了,这些炮雨天会炸膛,但没说晴天也有毛病。再等等,让斥候摸到山脚,看看他们的灵脉锭库藏在哪。”他心里清楚,正纹芯炮每发一炮要消耗半两灵脉锭,二十门炮齐射一轮,就是十两——南明军的循环炮不用灵脉锭,耗得起,他耗不起。
穆里玛有些不耐,但还是领命去了。图海望着漫天飞雪,忽然觉得这雪下得蹊跷——往年南岭腊月很少下这么大的雪,难道是南蛮子搞了什么“呼风唤雨”的脉术?他摇摇头,觉得不可能,脉修再厉害,也斗不过天。
(二)
午时三刻,雪忽然停了。
一缕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鹰嘴崖的炮口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图海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下令,就听见金鸡岭传来一阵铜锣声——那是南明军的进攻信号。
“不好!”图海猛地拔刀,“快,点火!”
但己经晚了。金鸡岭的十二门循环炮几乎同时轰鸣,炮口喷出的不是火光,是淡蓝色的灵脉流,像十二条鞭子抽向鹰嘴崖。图海亲眼看见最东侧的两门正纹芯炮被灵脉流扫中,炮身瞬间扭曲,炮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掀飞。
“开炮!开炮!”穆里玛红着眼吼,亲自抓起火把去点引线。
黄旗炮营终于反击了。二十门正纹芯炮喷出的火光比循环炮的灵脉流更亮,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砸向金鸡岭。赵得胜看见身边的瞭望塔被一炮轰塌,碎石混着积雪埋了三个士兵,心脏像被攥住一样疼。
“循环阵!”赵得胜扯着嗓子下令。龙骧营的士兵们迅速转动炮尾的铜轮,螺旋纹的转速陡然加快,淡蓝的灵脉流在空中打了个旋,竟把第二波 ining 的炮弹撞偏了两枚。
“叮铃铃——”炮尾的铜铃急促地响,像在喘气。赵得胜知道,这是灵脉循环到极限的信号,再打下去炮身会过热。他挥旗:“停!换散弹!”
士兵们立刻换上装着铁砂的炮弹。这种弹威力小,但覆盖面广,适合压制冲锋。
鹰嘴崖上,图海看着己方的炮弹被弹偏,脸色铁青。他算过正纹芯炮的威力,本该能轰塌金鸡岭的防线,可南蛮子的循环阵像个软垫子,竟能卸去三成力道。
“将军,灵脉锭快不够了!”军需官跑来报告,手里的账本被炮震得哗哗响,“刚才一轮齐射,用了三十五两!”
图海咬牙:“从护军营调!把他们的备用锭全拿来!”他知道,必须在南蛮子的循环炮过热前撕开防线,否则等李定国的援军到了,就彻底没机会了。
(三)
炮战持续了一个时辰。金鸡岭的南坡被炸出了十几个大坑,积雪混着泥土被染成暗红;鹰嘴崖的炮位也塌了一半,黑黢黢的炮管歪歪扭扭地指着天。
赵得胜靠在一块岩石后,左臂被弹片划伤,血冻在棉甲上硬邦邦的。他数了数,循环炮还能正常发射的只剩八门,但灵脉循环的速度明显慢了,铜铃的声音越来越沉。
“统领,西面发现血狼营的旗号!”哨探连滚带爬地跑来,“吴三桂的人绕到侧翼了!”
赵得胜心里一沉。吴三桂果然趁机来捡便宜!他刚要下令分兵,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是李定国派来的援军,五百名骑着灵脉马的脉修锐士,为首的是盘天瑞。
“段世存那边稳住了,将军让我来帮你!”盘天瑞翻身下马,手里的藤蔓鞭还在滴着水,“这些血狼营交给我,你专心打正面!”
脉修锐士们迅速列阵,盘天瑞一抖藤蔓鞭,无数青藤从地里钻出来,在侧翼织成一道绿墙。血狼营的骑兵冲过来,马蹄刚踏到青藤上就被缠住,摔得人仰马翻。
赵得胜松了口气,重新转向鹰嘴崖。他忽然发现,对面的炮声稀了——不是停了,是炸膛的越来越多。刚才一轮齐射,竟有西门炮自己炸了,火光比打向南明的还亮。
“怎么回事?”赵得胜纳闷,抬头看天——刚才停了的雪,又开始下了,而且越下越大,变成了雨夹雪。
鹰嘴崖上,图海正对着南怀仁的信使发火。第三门炮炸膛时,他终于明白过来——鳌拜说的“雨天毛病”是真的,而且比他想的更严重!
“南怀仁到底搞的什么鬼!”图海一脚踹翻案几,密信上“雨天炸膛率三成”的字迹被雨水打湿,晕成一团黑。可现在才打了两轮,炸膛率己经超过五成!
信使吓得趴在地上:“将军息怒!南大人说……说是工匠刻纹时手滑,他正在北京赶修新炮……”
“手滑?”图海冷笑,一把揪起信使的衣领,“他是不是还说,这是鳌中堂的意思?”
信使脸色煞白,不敢说话。
图海甩开他,望着雨幕中的金鸡岭。南蛮子的循环炮在雨里反而更精神,铜铃声透过雨幕传过来,像在嘲笑他。他忽然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颗棋子——鳌拜让他来南岭,根本不是要打赢,是要借南蛮子的手,看看这些炮到底有多大毛病。
“传令,撤到第二防线。”图海的声音疲惫而冰冷,“给鳌中堂发报,就说南蛮子有邪术,请求增派镶黄旗的脉修死士。”他顿了顿,补充道,“把炸膛的炮全拖回去,让他自己看看!”
(西)
雨越下越大,炮声渐渐停了。
金鸡岭上,赵得胜让士兵们加固防线,自己则站在最高的炮位上望着鹰嘴崖。清廷的炮营正在后撤,留下满地的炮渣和尸体。他知道,这不是胜利,只是暂时的喘息。
盘天瑞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烤红薯——是瑶民送来的,用灵脉炉烤的,烫手。
“吴三桂的人退了。”盘天瑞啃着红薯,藤蔓鞭在他手里绕了个圈,“莽白那边传来消息,苏湄把吴三桂的密信给了他,现在缅甸人正跟血狼营互相提防呢。”
赵得胜咬了口红薯,甜香混着硝烟味,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他望着循环炮身上的螺旋纹,雨水顺着纹路流淌,像给炮洗了个澡。
“林砚这丫头,真行。”赵得胜低声说。若不是这循环炮能在雨天用,今天倒下的就是金鸡岭了。
盘天瑞笑了:“将军说,等打完这仗,让格物院给龙骧营每个人都配个灵脉暖手炉。”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在雨幕里散开,惊起几只躲在岩缝里的飞鸟。
鹰嘴崖的临时帅帐里,图海正对着地图发呆。雨打在帐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拍。穆里玛走进来,递上一份伤亡报告:“将军,阵亡三百二十人,炸膛伤了一百五,能再战的炮只剩七门。”
图海没接,只是指着地图上的贵阳:“给图赖发报,让他盯紧吴三桂,别让那老狐狸趁机偷了咱们的后路。”
穆里玛愣了愣:“将军,咱们不趁夜偷袭?”
“偷袭?”图海自嘲地笑了,“就凭这些随时会炸的炮?”他拿起一块炸膛的炮碎片,上面的正纹被雨水泡得发涨,像条死蛇,“等鳌中堂的死士来了再说吧——现在,咱们得先活着。”
雨幕中,南岭的轮廓模糊不清。金鸡岭的铜铃还在偶尔响一声,鹰嘴崖的篝火忽明忽暗。双方的士兵都在雨里瑟瑟发抖,没人知道下一轮炮战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这南岭的雪和雨,还要下很久。
(五)
桂林的帅帐里,李定国看着赵得胜的战报,手指在“雨天炸膛”西个字上停了很久。
苏湄端来一碗姜汤,冒着热气:“将军,鳌拜这步棋走得真阴,连自己人都算计。”
李定国喝了口姜汤,暖意从喉咙流到胃里:“他不是算计自己人,是算计所有人。图海、吴三桂、甚至康熙,在他眼里都是棋子。”他放下战报,“给赵得胜发令,守住金鸡岭,但别追——让图海和鳌拜去斗,咱们看戏。”
苏湄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林砚说,循环炮的螺旋纹还能再改进,她想加一层‘疏水脉’,这样雨天也能保持灵脉流转最快速度。”
“让她放手去做。”李定国望着窗外,桂林的雨也下了起来,打在芭蕉叶上沙沙响,“南岭的仗,拼的不光是兵力,更是技术。格物院的速度,就是咱们的胜算。”
帐外的雨里,格物院的灯还亮着。林砚正趴在案上画图纸,循环炮的螺旋纹旁,多了几道细密的分支,像给炮加了层“雨衣”。王二福举着灯笼站在旁边,看着图纸上的纹路在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忍不住说:“小姐,这炮要是成了,别说南岭,就是打到北京去都没问题!”
林砚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这炮永远不该打到北京去——真正的胜利,不是靠炮,是靠那些在雨里守护炮位的士兵,是靠瑶民送来的红薯,是靠每个相信“灵脉循环”能带来好日子的人。
雨还在下,冲刷着南岭的血与火,也冲刷着每个人的心事。而那些藏在炮膛里的秘密,那些缠绕在灵脉纹路上的算计,才刚刚开始显露出它们的锋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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