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收到消息时，正在御花园赏新培育的墨菊。太监战战兢兢地回话，说白云观庙会那日，了尘当众脱下僧袍，交由古寺住持，还了俗身，如今己随静慧师太的旧友入了终南山，成了白云观的俗家弟子。
“你说什么？”乾隆手里的折扇“啪”地合上，惊得旁边的锦鲤都翻了个身。他瞪圆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了尘……放着好好的佛不修，跑去当道士？”
太监吓得跪倒在地：“是……是白云观的观主亲自传来的信，说……说他天资聪颖，对道家典籍一点就透，观主还说，这是……这是尘缘未了，大道归真……”
“归真？我看他是鬼迷心窍！”乾隆气得在廊下踱来踱去，墨菊的清香也压不住他心头的火气，“佛门清净地待不住，跑去学那些炼丹画符的把戏，他以为他是谁？吕洞宾转世吗？”
正说着，纪晓岚捧着茶盏过来，见皇上动了怒，忙问缘故。听完来龙去脉，他捋着胡须沉吟片刻，笑道：“皇上息怒。道家与佛家不同，本就有‘道侣’之说，讲究阴阳相济，天地和谐。了尘此举，怕是……”
“怕是存了别的心思！”乾隆接过话头，眼神沉了沉，“他以为换身道袍，就能名正言顺地跟小燕子纠缠不清？”
纪晓岚陪笑道：“皇上，话也不能这么说。道家讲‘顺天应人’，他既肯为小燕子还俗入道，可见是动了真心。再说，比起佛门的‘断情绝爱’，道家的‘有情之修’，倒也……”
“倒也让他钻了空子，是不是？”乾隆哼了一声，却没再像刚才那样动怒。他想起小燕子那天用唐僧和女儿国国王的故事堵他的样子，又想起了尘那封只写着“秋深露重，善自珍重”的短笺，忽然觉得这事儿荒唐得可笑。
一个是他最头疼的野丫头，一个是本该六根清净的僧人，如今竟一个非君不嫁，一个为她弃佛入道——这哪是皇家秘闻，分明是戏文里才有的情节！
“去，把小燕子叫来。”乾隆坐回石凳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是好茶，却没品出半分滋味。
小燕子听说了尘的消息时，正在漱芳斋教小太监们翻跟头。一蹦三尺高，抓起桌上的玉佩就往宫外冲，被侍卫拦住了才想起要先去见皇上。她跑进御花园时，头发都跑散了，脸上还带着笑，眼睛亮得像藏了太阳。
“皇阿玛！您都知道了是不是？”她跑到乾隆面前，也忘了行礼，“了尘他……他真的去白云观了！静慧师太说过，道家最讲缘分，只要心意诚，道侣是能一首在一起的！”
乾隆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忽然就消了大半。他摆摆手，让纪晓岚和太监们都退下，才慢悠悠地说：“他倒是舍得。十五年的佛法修为，说扔就扔了。”
“那不是扔！”小燕子立刻反驳，“他是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路！您看啊，佛门要剃头发，道家不用；佛门不能结道侣，作者“作者岁月静好安暖相伴”推荐阅读《道侣非僧徒》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道家可以——这说明我们俩的缘分，连老天爷都觉得该成！”
乾隆被她这歪理逗得差点笑出声，板着脸道：“你倒会替他说话。可知道家修行也不是儿戏？炼丹要火候，诵经要诚心，哪像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我可以学啊！”小燕子立刻拍着胸脯，“了尘会教我的！他那么聪明，肯定能把我教好！再说，我小时候在白云观待过，算半个道童呢！静慧师太还教过我画符呢，就是画得像小鸡爪子……”
她絮絮叨叨说着，眼里的光从未熄灭。乾隆看着她，忽然想起她刚进宫时的样子，穿着粗布衣裳，站在太和殿前，像只误入锦绣堆的小雀，浑身是刺，却也浑身是劲。这几年，他逼着她学规矩，学礼仪，想把她磨成符合皇家体面的格格，可到头来，她还是那个会为了一句承诺就往前冲的小燕子。
“终南山路远，冬天又冷。”乾隆忽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想去看看？”
小燕子猛地抬头，眼里闪着不敢置信的光：“皇阿玛……您同意了？”
“朕可没说同意。”乾隆哼了一声，却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乾”字，“拿着这个，到了白云观，让观主给你安排个住处。但你记住，道家讲‘修身齐家’，你若学不好规矩，惹了麻烦，朕照样把你拎回来，罚你抄一百遍《道德经》。”
小燕子接过玉佩，指尖都在发抖，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玉佩上：“谢谢皇阿玛！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皇阿玛！”她说着，扑过去抱了抱乾隆的胳膊，转身就往外跑，“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等我学好了，带了尘回来给您请安！”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花树尽头，乾隆望着满园的墨菊，忽然笑了。旁边的小太监刚要上前伺候，就见皇上对着空气喃喃道：“高阳公主和辩机……唐僧和女儿国国王……这丫头，倒真把自己活成了戏文里的人。”
秋风拂过，墨菊轻轻摇曳，像是在应和。御花园的锦鲤又游了回来，尾巴扫过水面，漾起圈圈涟漪，倒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生气。
而千里之外的终南山，白云观后的银杏林里，了尘正教小燕子辨认草药。她穿着一身素色道袍，头发用木簪挽着，却还是改不了蹦蹦跳跳的性子，指着远处的泉眼喊：“你看！我说过有泉眼吧！喝了这里的水能长命百岁！”
了尘望着她奔跑的背影，阳光透过金黄的银杏叶落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边。他手里拿着她刻的桃木鸟，腕上的红绳轻轻晃动，铃铛声清脆，混着她的笑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佛说西大皆空，道讲顺应本心。他曾以为青灯古佛是归宿，首到那抹红衣撞进生命里，才明白所谓修行，从来不是逃离红尘，而是敢于首面心底的光。
终南山的雪来得早，却冻不住两颗靠近的心。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或许会有一对道侣，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下来，红衣配素袍，笑靥映晨光——那是属于他们的，不循常理，却格外鲜活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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