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天牢西墙的缝隙,带着铁锈与腐土的气息,拂过苏若棠的手背。那扇刚被推开的暗门尚未合拢,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某种沉睡多年的机关正缓缓苏醒。
她没有立刻迈步,而是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地面——潮湿的苔藓之下,藏着一道几乎不可察的缝隙。
“不是普通的门。”她低语,声音压得极轻,却字字清晰,“是檀家旧匠人设的三重锁。”
墨瑢晏站在她身后半步,呼吸微沉,目光落在她袖口残留的一抹淡粉色药粉上。那是昨夜洒在苏慕瑶衣袖上的痕迹,如今己干涸成细小的颗粒,在月光下泛着微不可见的光泽。
苏若棠将一粒药粉弹入空中,看着它随气流飘向暗门深处。片刻后,粉末在离地三尺处微微颤动,随即散开。
“声控铃在上方。”她抬头,“风向偏北,我们只能从右侧绕。”
她取出银针,贴着墙壁缓缓推进,针尖轻点一处凸起的铜钉。一声极轻的“咔哒”响起,一道乌光自墙出,擦着她的鬓角钉入对面石壁——毒针。
墨瑢晏不动声色地解下腰间玉带,青玉坠子落在掌心温润如水。他屈指一弹,玉带如蛇般滑入机关缝隙,缠住一根即将绞紧的铁链。金属摩擦声戛然而止。
苏若棠眼中掠过一丝赞许,却没有停顿。她俯身靠近最后一道机关,手指刚触及锁芯,一股腥甜气味扑鼻而来。
她顿住。
这味道……熟悉得令人心口发紧。
不是寻常铁锈,也不是血,而是清漪中毒那日,从她指尖渗出的血滴落在药碾上的味道——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混着陈年蛇胆的苦涩。
皇后用的毒,从未换过。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将染了腥味的指尖藏入袖中,低声对墨瑢晏道:“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机关阵,脚步落地无声,如同夜色本身的一部分。
巷口微光乍现,七道黑影己封住去路。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袖口翻飞间露出腕部刺青——弯月托着毒蝎,正是西域控蛊术独有的标记。
墨瑢晏忽然踉跄一步,左手按住腹部,仿佛寒毒骤发。敌人果然上当,三人扑前欲擒。
苏若棠银针破空,精准封住其中两人膝窝要穴。墨瑢晏顺势旋身,右手探出如鹰隼,夺过一名守卫腰间长剑,剑锋顺势划过首领左臂。
布料撕裂声中,那人背部刺青暴露在月光下——弯月毒蝎之下,还有一圈细密针脚缝合的痕迹,皮肉红肿未退,显然是近日才被种下。
墨瑢晏瞳孔微缩。
这不是旧部,是新奴。
对方吃痛怒吼,其余人攻势更猛。墨瑢晏挥剑格挡,剑柄沾血后愈发滑腻,指节用力到泛白,却始终未松。
苏若棠退至墙角,目光扫过巷尾高墙。她忽然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染血的布条——正是那首领伤口渗出的衣料碎片。
皇后亲自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凤履踏在青石板上的节奏沉稳而冷厉。正红色披风掠过巷口,映着月光如血。
“本宫倒要看看,一个胎记女能逃多远?”皇后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坠地。
随从亮出刑部批文:“越狱死罪,格杀勿论。”
苏若棠不动,只是将那块染血布条悄悄塞进墙缝深处。她的动作自然得像整理衣袖,没人注意到她指尖残留的腥味正悄然渗入砖缝。
墨瑢晏忽然咳出一口血,溅在布条边缘。血珠顺着纤维蔓延,竟未立刻干涸,反而在月光下泛起一层极淡的金芒——那是檀家商队特制布料遇血显形的防伪纹路。
他低声说:“留证,走。”
苏若棠点头,转身欲跃上墙头。
就在此时,皇后冷笑一声:“你以为逃得掉?你外祖父的船队,早就不听他调遣了。”
话音未落,墨瑢晏剑锋一转,首指她咽喉:“你说错了。”
他声音沙哑,却字字如刀:“他从没指望那些船听话——他只等你动用它们那一日。”
皇后脸色骤变。
苏若棠己踩着墙根破瓦借力跃起,身形轻盈如燕。墨瑢晏紧随其后,剑柄再次打滑,他右手五指猛然收紧,指节凸起如石棱,硬生生将剑握稳。
墙头风大,吹散两人衣袂。
苏若棠回首望去,只见皇后站在巷中仰头冷笑,凤钗上的九尾流苏随风晃动,像极了那日国寺围猎时,她亲手放走的那只白鹤。
剑柄上的血渍正顺着纹路滑落,滴在墙砖缝隙里,与那块布条融为一体。
最后一道月光落在墨瑢晏握剑的手上,血珠坠地,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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