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和王铁柱是在月圆夜启程的。
残村的草棚里,赵老根攥着半块盐,张婶抱着最后半袋麸子,秀娥的襁褓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林风把娘的银簪残片和李阿婆的布包系在一起,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像块砖。王铁柱的木棍上缠着红头绳——是二妞走前塞给他的,绳结都磨平了。
“林风哥,”王铁柱蹲在地上,用树枝在青石板上画路,“咱咋走?”
“先去鹰嘴崖。”林风摸出怀里的破地图——是李阿婆临终前塞给他的,边角还沾着血,“老头说云隐山在鹰嘴崖北边,翻过三道梁就能到。”
草棚外传来孩子的抽噎。是刘屠户的小女儿,抱着块烤糊的红薯不肯松手。林风走过去,把最后半块锅盔塞进她手里:“乖,等哥哥回来,给你带糖人。”
“林风哥......”小女孩吸着鼻子,“糖人在哪儿?”
林风喉咙发紧。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娘也是这样哄他:“阿风乖,等爹卖了柴,给你买糖人。”可爹的柴担还没放下,人就没了。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银簪,突然觉得那东西烫得慌,像是娘在说:“阿风,别让孩子等不到糖人。”
“在山那头。”他说,“山那头有座山,山顶有片云,云里藏着糖人。”
小女孩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我要最大的糖人!”
出发时,天刚蒙蒙亮。林风和王铁柱背着包袱,踩着露水往山外走。赵老根柱着木棍送他们到村口,咳得首不起腰:“阿风,铁柱,要是......要是寻不着路,就回来,咱一块儿挖野菜......”
“赵叔!”林风转身,看见张婶和秀娥抱着孩子站在他身后,刘屠户扛着锄头,王铁柱他娘的二妞——虽然没了娘,却被秀娥抱着——正揪着秀娥的衣角。
“你们......”林风的眼泪掉下来,“要好好的。”
“我们会的!”张婶抹了把泪,“等你回来,给你蒸枣花馍!”
王铁柱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东边:“林风哥,看!”
东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一轮红日正从山梁后升起。林风望着那轮红日,突然想起爹临终前的话:“阿风,人活一世,要像日头,越晒越亮。”
“走。”他说,“别回头。”
两人沿着山道往北走。林风的布鞋磨破了,脚底板渗出血珠,每走一步都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王铁柱的肩膀被包袱压得发红,却哼着李阿婆教的童谣:“云隐山,白鹤飞,神仙种药救苦人......”
日头升到头顶时,他们到了鹰嘴崖。崖下的深谷里,风卷着雾气翻涌,像头张牙舞爪的野兽。林风摸出李阿婆的地图,指给王铁柱看:“看见那棵老松树没?绕过它,就是第一道梁。”
“林风哥......”王铁柱突然拽住他,”你看!”
崖边的石头上,刻着几个歪扭的字:“林大山,林周氏,魂归于此。”是林风的爹娘。
林风的眼泪“啪嗒”掉在石头上。他跪下来,用手指抚过那行字,像在摸爹娘的脸:“爹,娘,我来了。”
他从包袱里掏出半块锅盔,掰成两半,放在石头前:“爹,您尝尝,这是张婶给的,热乎的。”
王铁柱也跪下来,把最后半块红薯放在旁边:“婶子,您也吃。”
山风卷着雾气扑来,林风觉得爹娘的气息就在身边。他想起娘临终前的血,爹咽气前的咳,想起他们教他砍柴、编筐、认药草的模样。这些记忆像根根线,把他的心和这片土地拴得死紧。
“爹,娘,”他抹了把脸,”我一定找到神仙,给你们报仇,给赤岩村的人报仇。”
王铁柱突然指着崖下:“林风哥,有动静!”
林风抬头,看见深谷里窜出几个黑影,扛着刀,正往崖上爬。为首的是个络腮胡,脸上有条刀疤——是黑蝎子的手下!
“快走!”林风拽起王铁柱,”他们追来了!”
两人往第二道梁跑。林风的柴刀在腰间硌得生疼,王铁柱的木棍握得发白。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林风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想起在残村时,赵老根说:“这世道,要么忍,要么反。”可现在,他们连忍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反。
“林风哥!”王铁柱指着前方,“那棵老松树!”
老松树的枝桠上挂着个破布包——是李阿婆说的“仙路标记”!林风拽着王铁柱爬上去,解开布包,里头是半块玉牌,刻着“云隐”二字,还有张纸条:“持玉牌者,可入仙门。”
“这是......”王铁柱的眼睛亮了,“神仙给的!”
林风把玉牌塞进怀里,觉得掌心发烫。他望着深谷里的黑影,突然笑了:“铁柱,咱有神仙标记了!”
“那......”王铁柱摸了摸木棍,“咱还跑吗?”
林风望着玉牌上的”云隐”二字,突然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那火不是仇恨,是希望,是他在爹娘坟前发的誓,是赵老根临终的梦,是王铁柱手里沾着血的野莓。
“跑。”他说,“跑快点,去见神仙!”
两人绕过老松树,往第三道梁冲去。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林风回头望了眼鹰嘴崖,看见爹娘的名字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像两盏不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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