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的后花园裹在晨雾里,像块浸了蜜的锦缎。
林风捧着雪绒花,指尖被花茎上的细刺扎得发疼。这是他在鹰嘴崖悬崖边冒死采的——钱禄小姐咳得整宿睡不着,遍寻名医都说需得百年雪绒花做药引,偏生这花长在鹰嘴崖背阴处,寻常药农不敢去。他昨夜摸黑爬了三时辰,衣裳被荆棘划得像渔网,好容易才在石缝里寻到这株,花芯还凝着层薄霜,像颗未化的星子。
"齐老,您看这株雪绒花。"
丫鬟小桃的声音惊碎了晨雾。林风抬头,见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正蹲在九曲回廊边,手里捏着个青铜放大镜。他头发白得像落了雪,脸上的皱纹深得能藏住蚂蚁,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像两颗淬了星火的黑玉。
"嗯。"老头应了声,放大镜沿着花茎缓缓移动,"这株年份足,灵气纯。你看这花瓣——"他用指节轻叩,"半透明的,是吸收了月华的;这脉络——"他指尖划过叶尖,"泛着青玉色,是沾了地脉灵气的。"
小桃吐了吐舌头:"齐老,您又挑刺。上回给二小姐配安神汤,您非说茉莉少了三瓣,结果人家喝了倒更精神。"
老头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菊:"挑刺?我要是不挑,你们家小姐喝了药,能咳出血来!"他突然转头看向林风,"小友,你捧的这株,是从哪儿采的?"
林风喉结动了动。钱禄的命令还在耳边响:"要是敢拿错,就给你剁了。"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回......回齐老,是从鹰嘴崖采的。"
"鹰嘴崖?"老头的放大镜"咔"地磕在石栏上,"那儿的雪绒花最纯。可那崖壁陡得能刮掉人一层皮,你个小娃娃......"他突然凑近雪绒花,鼻尖几乎要碰到花瓣,"这花茎上有虫蛀的痕迹。"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凑仔细看,果然在花茎中段发现道细缝,像被小虫啃过。
"得用'青灵草汁'泡三天。"老头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这药汁是我去年在苍梧山采的,就剩小半瓶。"他倒了半盏在石桌上,"你去拿个陶瓮,把这花泡进去。"
林风捧着陶瓮的手首抖。他想起《灵草图谱》里的记载:"雪绒花,性寒,可润肺止咳;若得青灵草汁浸润,药效增三倍。"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冒死采的花,竟能得齐老亲自指点。
"小友,"老头突然说,"我看你印堂发亮,是有仙缘。"
林风猛地抬头。老头的目光像把钥匙,"咔"地打开了他心里的锁——他想起昨夜打坐时,古玉残片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想起在百草阁翻《灵根杂谈》,知道自己是个西灵根;想起王铁柱的三灵根被青木宗收走时,老周拍着他肩说"三灵根是地养的"......
"可你这灵根......"老头摇了摇头,"西灵根,杂得很。"
林风的脸涨得通红。他想起钱禄小姐的药童阿福,那小子是双灵根,天天在花园里遛鸟;想起码头上扛包的王铁柱,总被力霸刘三欺负;想起自己在百草阁搬药材,老掌柜总说"西灵根的废柴,搬十箱顶别人五箱"。
"别急。"老头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衫渗进来,"资质差不要紧,肯下功夫就行。"他从怀里摸出本破书,封皮磨得发白,写着"齐氏丹方"西个字,"这是我年轻时的笔记,记着些修炼心得。你拿去看,别告诉别人。"
林风接过书,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翻开第一页,歪歪扭扭的字迹爬满纸面:"灵根虽差,可勤能补拙。每日寅时打坐,引天地灵气入体,三月可见效。寅时者,夜最深,天未明,此时天地灵气最纯......"
"齐老,"他轻声说,"谢谢您。"
老头笑了笑,指了指花园角落的老槐树:"那树底下埋着我年轻时的灵酒,等你成了外门弟子,再来找我喝。"
林风望着老槐树。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齐"字,枝桠间挂着串铜铃,风一吹,叮咚作响。他突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原来这世上,除了老周的破棉袄、王铁柱的木棍、古玉的凉意,还有这样的善意,像藏在瓦缝里的阳光,不显眼,却能焐化人心。
"齐老,"他说,"我一定成为外门弟子。"
老头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林风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齐氏丹方》,又看了看手里的雪绒花。花芯里的聚灵珠泛着淡淡的光,像颗未熄的星子。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穿过花棚,在雪绒花上洒下金斑。林风忽然想起《灵草图谱》里的话:"聚灵珠,可助引气入体,稀有珍品。"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破书,又摸了摸发烫的古玉残片——或许,这世道虽然残酷,但总有些东西,像雪绒花的香气,像齐老的笔记,像古玉的凉意,会悄悄钻进他的命里,把他往更亮的地方推。
"铁柱,"他在心里默念,"等我成了外门弟子,就去青木宗找你。到时候,我给你看齐老的笔记,给你讲鹰嘴崖的雪绒花,咱们一起......"
话没说完,他突然笑了。风里飘来钱禄小姐的咳嗽声,混着小桃的尖叫:"齐老!您怎么把我的茉莉挪到雪绒花旁边了?"
林风抱着陶瓮往药庐跑,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他知道,有些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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