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风裹着细雪掠过落霞坊市,像把钝刀刮得人脸生疼。林风缩在"百草阁"后巷的屋檐下,冻红的手指蜷成拳头,哈出的白气刚飘起来就被风卷散了。他怀里的《齐氏丹方》被体温焐得发烫,封皮上还沾着老槐树的墨香——那是齐老用指甲在树皮上抠出来的字迹。
"林风哥!"
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叫撞破风雪。林风抬头,见个穿补丁棉袄的小丫头正拽着他的衣角,发辫上的红头绳结着冰碴。她身后跟着个白发老翁,竹扁担压得肩胛骨凸起,竹筐里的黄纸被风吹得哗啦响——那是最低阶的"净宅符",朱砂符文晕染得像团血。
"小哥,"老翁抹了把脸上的雪水,"他们要抢我的符......"
林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三个穿黑皮袄的壮汉正围过来,皮靴踩得青石板咔咔响。为首的叼着根狗尾巴草,手里晃着把生锈的匕首,刀刃上还沾着锈渣:"老东西,这符卖太贵!老子要收保护费,五块灵石!"
"五块?"老翁急得首跺脚,竹筐被撞得东倒西歪,"我这符的成本才半块!您瞧这朱砂,是我用自家朱砂矿磨的,掺了七七西十九遍......"
"少废话!"壮汉挥了挥匕首,刀尖挑起一张符纸,"要么交钱,要么......"他的目光扫过竹筐,"要么把你那小孙女抵给我!"
小丫头吓得躲到老翁身后,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青石板上,把冰碴都砸化了。林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在赤岩村,秀娥的二妞被黑蝎子的刀架在脖子上的模样;想起王铁柱为他挡刀时,血溅在青石板上的样子,红得像团火。
"几位大哥,"他往前跨了一步,声音发沉,"这符我全要了。"
三个壮汉愣住了。为首的眯起眼,刀尖敲了敲林风的胸口:"你?你买得起?"
林风摸出怀里的碎银——这是他今早替王伯送药,王伯硬塞给他的。"二十块灵石。"他把碎银拍在壮汉手里,"再加五块,算辛苦费。"
碎银在掌心硌出红印。林风知道,这几乎是他在百草阁搬半车药材的钱。但此刻,他盯着老翁发抖的手,盯着小丫头睫毛上的冰珠,突然想起齐老说的话:"修仙界最金贵的不是灵石,是人心。"
壮汉捏了捏碎银,咧嘴笑了:"算你识相!"他抓过竹筐,转身要走。
"等等!"林风突然喊住他,"这符得用'朱砂水'浸过才能用,不然......"他指了指符纸边缘被风吹起的毛边,"会反噬买主,轻则咳血,重则......"他压低声音,"折寿。"
壮汉的脸色变了。他回头瞪老翁:"老东西,你骗我?"
"我骗你干啥?"林风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瓶身还带着体温,"这是我在百草阁偷学的'朱砂水',抹在符上,保准灵验。"他把瓷瓶塞给老翁,"您老接着卖,要是有人问,就说这符经我手验过。"
老翁捧着瓷瓶,手首发抖。瓷瓶上还沾着林风的体温,透过粗陶渗进他掌心,像团小火。"小哥,你这是......"
"我娘说过,"林风笑了笑,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霜,"人在难处,能拉一把是一把。"他转身要走,却被小丫头拽住衣角。
小丫头往他手里塞了颗糖。糖纸是油浸的,印着歪歪扭扭的"甜"字,糖霜被体温焐化了些,在掌心洇出个小水洼。"哥哥,甜的。"她的声音像片雪花,轻轻落进林风的心里。
林风捏着糖,突然觉得眼眶发烫。他想起在赤岩村,秀娥也是这样,总把舍不得吃的糖塞给他。那时候他蹲在草棚里啃红薯,秀娥踮着脚从怀里掏出糖,说:"阿风哥,甜的,不苦。"
"谢谢。"他轻声说,把糖收进怀里。糖纸窸窣作响,像句没说完的话。
壮汉挑着竹筐走了,脚步比来时轻了些。老翁蹲下来收拾符纸,小丫头踮脚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白发。林风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发现雪不知何时停了,云层里漏下几缕光,照在老翁的竹筐上,把符纸的朱砂照得发亮,像团跳动的火。
他摸了摸怀里的《齐氏丹方》,又碰了碰那颗糖。风还在吹,但不那么冷了。林风知道,有些东西比灵石珍贵——比如老翁眼里的光,小丫头手里的糖,还有他自己心里那团没灭的火。
"铁柱,"他在心里默念,"等我成了外门弟子,就去青木宗找你。到时候,我给你讲今天的糖,讲老翁的符,讲......"
话没说完,他笑了。雪地上,他的脚印歪歪扭扭,却比来时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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