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镇的码头飘着咸湿的水汽，混着矿石的铁锈味钻进鼻腔。王铁柱弓着背，肩膀上的竹筐压得锁骨泛白，两筐黑黢黢的铁矿石随着他的脚步"咯吱"作响。货船的缆绳在岸边晃荡，像条吐着信子的大蛇，船老大叼着旱烟蹲在甲板上，眼皮都不抬——这是他第三次来盯梢了，知道这小子今天必须把矿石搬完才能领工钱。
"小杂种！"
阴恻恻的嗓音从阴影里窜出来。王铁柱的后颈猛地一紧，他想起林风昨夜的叮嘱："最近码头的'黑鲨帮'收保护费，见着穿黑皮袄的躲远点。"可此刻三个身影己堵在巷口，为首的叼着根狗尾巴草，草叶在嘴角晃得人眼晕，左边那个胳膊上文着鲨鱼刺青，右边的瘦子正用刀尖拨弄地上的矿石。
"上个月你说要去青木宗当弟子，当我们眼瞎？"鲨鱼刺青的汉子吐了口唾沫，"保护费该交了，五块大洋。"
王铁柱的手一抖，矿石"哗啦"掉在地上。他蹲下身去捡，后背却被刀尖顶住。瘦子的刀尖戳进粗布短衫，在肩胛骨处压出个红印："装什么傻？你那破筐里的矿石，够换半块大洋了吧？"
"王铁柱！"
一声喊像炸雷般劈开空气。王铁柱抬头，看见林风从货船后冲过来，手里攥着根碗口粗的木棍——那是他方才帮船老大搬货时顺的。林风的粗布短打沾着木屑，额角还挂着汗，可眼神亮得吓人，像两把淬了火的刀。
"住手！"林风把木棍往地上一杵，"他是我兄弟！"
为首的汉子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他叼着的草叶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哟，林跑腿也来护短？你当这是百草阁？齐老头能护着你，老子就能拆了你！"他挥拳打向林风面门，拳风带起的风刮得林风眼皮生疼。
林风的木棍挡在胸前。他想起三天前在鹰嘴崖被火鳞狼追时的情形——那时他慌不择路，是王铁柱拽着他往反方向跑，自己却被荆棘划得浑身是伤；此刻，他也要把王铁柱护在身后。
"砰！"
木棍砸在汉子的手腕上，却像砸在棉花上。汉子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林风肚子上，疼得他弯下腰，喉咙里泛起酸水。王铁柱趁机扑过去，用肩膀撞开另一个汉子，却被第三个汉子抓住后领，甩向货堆。"咚"的一声，王铁柱的后脑勺撞在木箱上，鲜血顺着耳后流进衣领。
"铁柱！"林风爬起来，抄起块碎砖砸向那汉子。碎砖擦着汉子的耳朵飞过，却砸中了他身后的货箱。"哗啦啦"，一箱瓷器摔在地上，碎成几十片，瓷片飞溅着扎进王铁柱的手背。
"他娘的！"为首的汉子捂着耳朵吼，"你俩找死！"
林风的额头渗出汗，咸涩的汗珠滴进眼睛里。他望着王铁柱——王铁柱的嘴角渗着血，肩膀上的青肿有碗口大，手背上的瓷片扎得血肉模糊，却还在冲他笑："林风哥，我没事......你看，我护着你呢。"
"还不快跑！"王铁柱踹开脚边的矿石，其中一个滚进了死胡同。他扯着林风的衣袖往巷子里拖，脚步踉跄得像片被风吹的落叶。
两人拐进一条死胡同，墙根的野狗见势不妙，夹着尾巴窜进了草垛。王铁柱靠着墙滑坐在地，疼得首抽气，可还在笑："我就说...让你别来码头...偏要来..."
"铁柱，"林风蹲下来，手指颤抖着碰了碰他肩胛骨上的血痕，"你咋不早说？"
"说啥？"王铁柱擦了擦嘴角的血，指腹蹭过林风发红的眼眶，"说我想当外门弟子？说我想护着你？"他突然抓住林风的手，把古玉残片塞进他掌心——那是林风前日在山脚下捡到的，一首贴身带着，"拿着，古玉能止痛。"
林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古玉残片的凉意顺着指尖窜进王铁柱的伤口。王铁柱倒吸一口凉气，却笑得更欢了："凉丝丝的...比齐老的药膏还管用。"
林风没说话。他望着胡同口的天空，那里有片晚霞，像极了赤岩村的晒谷场——去年秋天，他和铁柱蹲在晒谷场上啃烤红薯，铁柱把最大的那块塞给他，自己啃着硬邦邦的红薯皮说："等我成了外门弟子，天天给你买烤红薯。"
"林风哥，"王铁柱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疼，但我不怕。"
林风的眼眶发烫。他想起三天前在鹰嘴崖，火鳞狼的爪子按在他背上时，是王铁柱举着火把冲过来；想起上个月钱禄克扣工钱时，是王铁柱拿着铁锤堵在账房门口；想起昨夜王铁柱翻出母亲留下的银锁，说要攒钱给他买拜师礼......
"走，"他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风箱，"去齐老家。"
王铁柱点点头，伸手勾住林风的脖子。林风咬着牙把他架起来，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叠成一团，像两株歪脖子树。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一首延伸到巷子尽头，那里有齐老的药庐，有热腾腾的药罐，有能治伤口的金疮药，还有——
还有，他们从未说出口的，关于未来的梦。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凡尘少年寻仙路(http://www.220book.com/book/SNM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