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山的病来得急。
这日清晨，林风端着药碗进屋，就见爹蜷在炕角，浑身滚烫得像块火炭。林周氏用湿毛巾敷他的额头，见林风进来，眼泪“啪嗒”掉在炕席上：“他昨儿夜里就说胡话，喊着'水......水......'”
林风摸了摸爹的脖子，动脉跳得像打鼓。他想起泉眼的清水，可那泉眼早被黑蝎子的人盯上了，去提水得冒风险。他咬咬牙，把泉眼的水舀了半碗，端给爹：“爹，喝这个。”
林大山勉强睁开眼，喝了两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林风的脸上。林周氏哭着去擦，林风手忙脚乱地扶爹坐起来：“爹，我去请孙郎中！”
“别......”林大山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孙郎中......要五文钱诊金......”
“我有！”林风从怀里掏出编筐挣的铜子儿，”我还攒了半块银镯子，是张婶给的......”
“傻娃子......”林大山笑了，笑得咳嗽起来，”那银镯子......是你娘的嫁妆......”
林风没说话，转身往外跑。他跑过晒谷场，跑过老槐树，跑过村口的大石头——那是他和铁柱刻“出赤岩”的地方。日头刚升到头顶，他己经到了镇门口。
镇东头的“回春堂”挂着褪色的招牌，孙郎中正蹲在门口抽旱烟。林风扑过去，拽住他的裤脚：“孙先生，我家爹病了，高烧不退，您跟我去看看吧！”
孙郎中抬头，眯着眼打量他：“小娃子，我又不是神仙。”他指了指药柜，“诊金五文，药钱另算。”
“我给您编筐！”林风急得首跺脚，“藤条筐，可结实了！”
“编筐？”孙郎中笑了，“我这把老骨头，要筐装什么？”他抽了口烟，“这样吧，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跟你去。”
林风愣了。他从小到大没给人磕过头，可此刻顾不了许多。他“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疼得眼眶发酸：”先生，求您了......”
孙郎中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起来吧。”他收拾药箱，“走，去看看你爹。”
回到赤岩村，林大山的烧得更厉害了。孙郎中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看了看舌苔，皱着眉头说：“风寒入肺，拖得太久了。”他开了张药方，“这是麻黄、杏仁、甘草，得现抓。”
作者“青衫醉云画”推荐阅读《凡尘少年寻仙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林风拿着药方往药铺跑。药铺掌柜掀了掀眼皮：“药材都涨价了，麻黄三文钱一两，杏仁五文......”
“我给您编筐！”林风又跪下来，”求您行行好！”
掌柜的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挡着道儿。”他指了指后屋，“那筐在我这儿，拿去吧。”
林风抱着药包往家跑，路过张老实的杂货铺时，张老实正蹲在门口啃馒头。他看见林风，扔过来个烤红薯：“娃子，你爹咋样了？”
林风接过红薯，咬了一口：“孙先生来看过了，开了药方......”
“药钱够吗？”张老实问。
林风摇摇头，把红薯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够了，我给您编筐抵......”
“傻娃子。”张老实笑出了泪，“这世道，好人难做。”他把红薯塞回林风手里，“拿去吧，算我借你的。”
回到家，林周氏正用瓦罐煎药。药香混着血腥气，熏得人睁不开眼。林大山喝了两口药，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子溅在林周氏的围裙上，红得刺眼。
“他爹！”林周氏扑过去，”你别吓我......”
林大山抓住林风的手，指节发白：“阿风......爹要去见你娘了......”他转向林周氏，“周氏，我对不住你......”
“他爹！”林周氏哭着喊，“你别说了......”
林大山的头慢慢歪向一边，手从林风手里滑下去。林风觉得胸口被人捅了一刀，疼得喘不上气。他扑过去抱住爹，眼泪砸在爹的粗布衫上：“爹，你别走......我还没给你编新筐呢......”
林周氏昏了过去。王铁柱撞开院门冲进来，看见炕上的尸体，“哇”地哭出声。赵老根和张老实也来了，围在炕边叹气。
“入殓吧。”赵老根说，”我去砍口薄棺材。”
林风望着爹的脸，突然想起爹教他砍柴时的样子——爹总说，“阿风，斧头要稳，手腕要活”。可现在，爹的手凉了，僵了，再也不会摸他的头了。
夜里，林风跪在灵前烧纸。火光映着他发红的眼睛，纸灰飘起来，像一群黑蝴蝶。林周氏坐在旁边，握着爹的手，眼泪滴在爹的手背上：”他爹，你咋就这么走了......”
林风摸出怀里的银簪残片，放在爹的胸口。这是娘的陪嫁，是爹的命根子，现在该陪着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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