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榆树沟，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味混合着焚烧艾草、苍术的苦涩药烟扑面而来，几乎让阿萝当场呕吐。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病痛的秦越人也瞬间瞳孔收缩，心如重锤猛击。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风吹过破败门窗发出的呜咽，间或夹杂着几声有气无力的呻吟和咳嗽。街道上，院落里，门槛边……目光所及，皆是倒毙的尸体（尸骸枕藉）。有的己发黑，面目全非，蛆虫蠕动；有的相对“新鲜”，脸上、身上布满了令人头皮炸裂的脓疱和焦黑的痂盖（脓疮）。苍蝇嗡嗡如雷，贪婪地飞舞着。无人收殓，任由生命在腐烂中回归尘土。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远处游荡，眼冒绿光。
几处院落里，尚有活人。他们如同游魂，眼神空洞麻木。脸上、手臂、的胸膛上，同样布满狰狞的脓疱，有的破裂流着黄绿色的脓液，散发出更浓的恶臭。一个妇人抱着死去的婴儿，枯坐在门槛上，无声流泪，脓疮覆盖了她半张脸。角落里，一个老人蜷缩着，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呕……”阿萝再也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她从未想过人间竟有如此地狱景象。她死死抓住秦越人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陈清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生理上的强烈不适。他颤抖着从背囊中抽出竹简和炭笔，深吸几口带着恶臭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用最简练、最克制的语言记录着：“……辰时三刻，入榆树沟。村口至里，岐黄狂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岐黄狂生最新章节随便看！尸骸横陈，约……约三十余具，皆见痘疮溃烂……活者不足二十，皆面颈躯干生疮，脓血淋漓，高热者众……水源在村西井，未察异样，然……无人取用……” 每一个字落下，都沉重如山。
秦越人闭上眼，压下翻涌的悲恸与无力感。再睁眼时，只剩下医者的坚毅。“清者，阿萝，焚艾草苍术！清者，速寻尚能动弹者，收集柴薪，集中焚烧尸体！阿萝，跟我来，查看水源！”
他快步走向村中唯一的水井，井台边也倒着两具尸体。他让阿萝远远站着，自己屏息上前，费力地清理开尸体，仔细检查井水。水质尚清，但显然长久无人汲取。他立刻指挥闻声颤巍巍聚拢过来的几个症状较轻的幸存者：“快！打水！全部烧开！不可再饮生水！”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暂时驱散了一些绝望的麻木。
随后，他投入到紧张的救治中。他让阿萝帮忙，用烈酒清洗双手和简易刀具，小心翼翼地为一个脓疮大面积溃烂的壮年男子清理创面，剔除腐肉，敷上随身携带的蒲公英、紫花地丁捣烂的药泥。剧痛让男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秦越人紧紧按住他，眼神坚定：“忍一忍！清掉腐肉才有生机！” 他又查看几个高热神昏的病人，喂下仅存的清热丸药，但收效甚微。面对大面积死亡和极差的卫生条件，他的努力显得杯水车薪。
在救治间隙，秦越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幸存者。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他的注意：村中似乎还有几个孩童？他们躲藏在破屋的角落，小脸脏污，眼神惊恐，但……他们的皮肤上，似乎没有明显的脓疮？秦越人心中疑窦丛生：天花不分老幼皆可感染，这些孩子何以幸免？是未接触？还是……有某种未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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