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万万不可!”陈清急得几乎要跪下,“此法从未听闻,凶险莫测!您乃我等主心骨,若有闪失……”
“秦大哥!”阿萝泪水涟涟,死死抓住秦越人的手臂,“用我的!用我的胳膊试!我年轻,扛得住!”
秦越人轻轻拂开阿萝的手,眼神温和却不容置疑:“傻丫头,此事岂能儿戏?我精研医理,通晓药性,更能体察自身细微变化,非我莫属。清者,阿萝,你们守在外面,无论听到什么,未得我允许,绝不可进来!”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两人被“赶”出屋子。秦越人闩好门,屋内只剩下他一人和那盏摇曳的油灯。他取出一小陶罐烈酒,仔细清洗自己的左臂外侧皮肤,又取出一根打磨得极其锋利的银针,在酒中反复浸煮。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他解开包裹,露出那取自“轻微症状”老者的痘浆——盛在一个小瓷碟里,微黄清亮。他深吸一口气,将银针再次浸入烈酒消毒。然后,屏住呼吸,在左臂外侧选定的位置,用银针极其稳定、极其精准地划下一道寸许长、仅破表皮的细细血痕。血珠微微渗出。
最关键的一步!他用银针尖,蘸取了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一点点痘浆——真的只是一点点,针尖上覆盖着薄薄一层。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点点的“毒苗”,均匀地涂抹在那道新鲜的血痕上。冰凉微痒的触感传来。
完成!秦越人迅速用干净布条(浸过药酒)覆盖住伤口,穿上衣服。整个过程冷静得近乎冷酷,只有额角滑落的一滴冷汗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将剩下的痘浆严密收好,标记好来源。
煎熬的等待开始了。
第一天,风平浪静,只有接种处微微发痒。
第二天,依旧平静,秦越人甚至有些怀疑剂量是否过小。
第三天清晨,异样来了!秦越人感到一阵明显的倦怠,仿佛身体被抽空。接着是低热(额头微烫),食欲大减,对着阿萝送进来的清粥毫无胃口。接种处开始红肿,范围不大,但中心位置瘙痒加剧。这是预期中的反应!他心中稍定,按时服用阿萝煎好的第一剂汤药(金银花、连翘、生甘草、微量黄芪),强迫自己喝下半碗粥,然后静卧休息。
“先生,您怎么样?”阿萝在门外焦急地问。
“无妨,有些困倦发热,是应有之象。”秦越人尽量让声音平稳。
第西天,倦怠感加重,低热持续,食欲更差。接种处的红肿范围扩大了一倍,中心出现一个清晰的、米粒大小的水疱,晶莹透亮。秦越人记录下变化,继续服药静养。
第五日,惊变陡生!午后,秦越人骤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随即体温如同脱缰野马般飙升(高热)!头痛欲裂,仿佛要炸开,全身肌肉关节如同被重锤碾过,酸痛难忍。那水疱迅速胀大,变得浑浊,周围皮肤红得发烫!最危险的时刻到了!痘毒是否内陷?高热能否控制?
“呃……”剧烈的头痛让秦越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先生!”门外的阿萝听得真切,心胆俱裂,“先生您怎么了?让我进去!” 她拼命拍门。
“不……可!”秦越人咬着牙,声音从齿缝挤出,“加大……金银花、连翘……加……石膏!快!”
阿萝眼泪狂涌,疯了一样跑去煎药。陈清也慌了神,隔着门缝大喊:“先生!撑住啊!” 他颤抖着记录:“第五日,午时三刻,突发高热,头痛如劈,身痛,接种处疱大浑浊……”
阿萝将煎得浓浓的、散发着强烈苦味的汤药(加入大量清热泻火的生石膏)从门缝送入。秦越人挣扎着爬起,一饮而尽。药力带着一股清凉冲入腹中,但高热和剧痛依然肆虐。他蜷缩在草铺上,浑身滚烫,意识在剧痛和昏沉中挣扎。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是煎熬。
阿萝和陈清在门外度秒如年。药一碗接一碗地送入,阿萝几乎熬干了眼泪。终于,在第七日的黎明前,阿萝再次送药时,听到里面传来秦越人沙哑但清晰了些的声音:“热……退了……”
第七日清晨,秦越人感觉沉重的头颅轻松了许多,身上的酸痛也大为减轻。虽然依旧虚弱,但高热却己退去,转为低热。更关键的是,精神恢复了不少!他查看左臂,那个水疱己经干瘪下去,形成了一层暗褐色的硬痂,周围的红肿也明显消退!最凶险的关口,度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秦越人如同从地狱边缘爬回。低热渐退,食欲恢复,体力慢慢增长。接种处的痂皮变得干燥、牢固。到了第十日,他感觉自己己基本康复。
验证的时刻到了!秦越人走出隔离屋,在阿萝和陈清含泪的惊喜目光中,他走到一个症状较轻、脸上有几个新发痘疹的孩童附近(保持一定距离),停留观察。阿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天,两天,三天……秦越人安然无恙,毫无发病迹象!
“成功了!先生!您成功了!”陈清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阿萝喜极而泣。秦越人抚摸着左臂上那枚新生的、小小的痘疤,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希望的火种,终于在他无畏的献身下点燃!他自身,就是改良人痘法安全性与有效性的第一个活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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