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枯手滑落的瞬间,仿佛抽走了支撑秦越人世界的最后一根柱子。
“师父——!!!”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猛地撕裂了草庐的死寂!秦越人双膝如同被重锤砸断,轰然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草席边缘,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再也无法抑制,长久压抑的悲痛、恐惧、挫败感,还有那被遗言点燃的滔天自责,如同积蓄己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像一头失去了幼崽的孤狼在月下哀嚎。这哭声里没有半点医者的矜持,只有最原始、最彻底的崩溃。他用手狠狠捶打着地面,指甲在泥土中翻卷出血痕,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悔恨都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弱,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然而,更大的风暴却在他心中掀起。
恩师石叟临终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切割:
“非仅恃奇巧” —— 那些引以为傲的奇招妙法:以毒攻毒、九死还魂草、精妙绝伦却过于凶险的针术……它们真的是正道吗?还是自己走了邪路?
“根基不厚…无源之水” ——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自己是否沉迷于钻研偏方异术,追求速成的“奇效”,而忽略了最根本的《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忽略了阴阳五行、脏腑经络、药性归经的扎实沉淀?就像一座华美的高楼,却建在流沙之上?
“莫要被‘奇’字障目” —— 恩师看透了自己!为了“奇”名,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破解之道,用药越来越孟浪,越来越霸道!那碗“以毒攻毒”的猛药……会不会不仅没能祛毒,反而成了摧垮师父最后生机的毒药?这个念头如同毒蛇,青衫醉云画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
“痴儿” —— 这个曾经带着宠溺的称呼,此刻听来却如同最恶毒的嘲讽!自己引以为傲的“痴”,这份对医道的执着,是否恰恰成了害死恩师的元凶?是否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根基虚浮、好高骛远、急功近利,才让师父在痛苦中绝望离世?
“是我…是我害死了师父!”秦越人猛地抬起头,额头一片青紫血污,眼神却空洞得吓人。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是我…用药孟浪…是我…根基不稳…是我…太痴…太蠢…” 他猛地抓起旁边散落的药瓶,狠狠地摔向墙壁!
“哐当!哗啦!” 瓷瓶碎裂,药粉药丸西溅!他仿佛觉得不解恨,又一把掀翻了旁边的药篓,珍贵的药材撒了一地。
“什么神医!什么妙手!都是狗屁!都是侥幸!”他疯狂地嘶吼着,否定着自己过去的一切成就。那些曾经治愈的疑难杂症,此刻在他扭曲的认知里,都成了运气使然。那些曾经灵光一闪的“奇思妙想”,都成了根基虚浮的明证!他甚至觉得腰间悬着的针囊、袖中药瓶都沾满了恩师的血污,肮脏无比!
阿萝哭着扑上来,紧紧抱住他颤抖的手臂:“秦大哥!不是你的错!不是!那病太古怪了!师父他……”
“滚开!”秦越人猛地甩开阿萝,力道之大让她踉跄后退,跌坐在地。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眼神狂乱而麻木,蜷缩着身体,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之间,只留下一个剧烈颤抖、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背影。陈清上前扶起阿萝,对她摇了摇头,看向秦越人的目光充满了深重的忧虑。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秦越人的道心,连同他引以为傲的医术和信念,在巨大的自责洪流中,正寸寸崩解,化为齑粉。
草庐内只剩下秦越人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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