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再次笼罩草庐,比之前更加沉重,带着一种绝望凝固后的冰冷。石叟的遗体静静躺在草席上,覆盖着阿萝找到的一块相对干净的粗麻布。油灯的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在墙壁上投下秦越人蜷缩成一团的、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如同他破碎不堪的心神。
阿萝红肿着眼睛,默默收拾着被秦越人打翻的药篓和散落的药材,动作轻柔,生怕再刺激到他。陈清面色沉凝如水,他强压下心中的悲恸,目光再次投向墙角那个不起眼的破旧藤箧——石叟临终前目光最后停留的方向。
他轻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藤箧。箧体很轻,是用山间老藤编织,入手粗糙,透着岁月的痕迹。打开箧盖,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一个磨得光滑的木碗,再无他物。陈清并不放弃,手指仔细摸索着锅底。忽然,指尖触到一丝异样——箧底铺着的一层干草下,似乎藏着硬物。
他轻轻拨开干草,几页折叠得整整齐齐、但纸张明显发黄变脆、边缘磨损严重的旧纸显露出来。陈清的心跳莫名加快,他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将这几页纸展开。
昏黄的灯光下,泛黄的纸页上,一行墨迹深沉、筋骨嶙峋的标题,如同狰狞的爪牙,猛地攫住了陈清的目光:
《蚀骨奇症初探》!
陈清倒吸一口凉气!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其症初起隐晦,如附骨之疽…骨节渐次凸兀,状若虫蚀蚁蛀,触之痛彻骨髓,深入神魂…皮肉随之枯槁,气血衰败,生机流逝如沸汤沃雪…邪毒深侵膏肓腠理,药石之力难达…终至脏腑朽坏,形销骨立而亡…”
字字句句,与他们亲眼目睹的石叟惨状,分毫不差!这赫然是石叟本人留下的、关于这恐怖病症的研究手稿!他一首在研究它!
巨大的震撼之后,是更深的渴望。陈清急切地翻页,寻找关于病因和治法的记载。手稿的后半部分,墨迹更加潦草急促,显然记录着核心的思考。然而——
就在最关键的地方,大块大块浓黑如墨的涂痕,如同狰狞丑陋的伤疤,粗暴地覆盖了大片的文字!这些涂抹并非污损,而是刻意为之!墨迹深重,反复涂抹,力透纸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甚至…一丝恐惧!被掩盖的,正是关于这蚀骨奇症的根源推测和可能的应对之法!
“为什么…?”陈清喃喃自语,指尖拂过那冰冷的墨痕,心头疑云密布。
失望之余,他再次检查藤箧。就在那几页残稿之下,箧底最深处,一个冰冷、坚硬、触手沉甸甸的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拨开最后一点干草,将它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扁平的方盒,材质非金非玉,入手冰凉沉重,表面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暗沉色泽,没有任何纹饰雕琢,古朴得近乎简陋。盒口严丝合缝,隐约可见细微的机括痕迹。它静静地躺在陈清掌心,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沉重的气息。
“青囊…慎启…” 石叟临终的警示言犹在耳。
陈清浑身一震!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神秘的盒子,就是那需要“慎启”的“青囊”!
他拿着这记载着恐怖病症却被刻意抹去关键的残稿,以及这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囊盒,如同捧着两块烧红的烙铁,又像背负着两座无形的大山。他转头看向依旧蜷缩在角落、对外界毫无反应的秦越人,又看看同样被这发现惊得捂住了嘴的阿萝。
陈清沉默了。他没有试图去唤醒秦越人,也没有立刻分享这惊人的发现。他只是默默地走到草庐中央那张唯一的破木桌旁,将残稿小心抚平,将青囊盒端端正正地放在残稿之上。
昏黄的灯光下,那涂抹的墨迹如同嘲弄的空白,那冰冷的青囊盒则像一只沉默的、窥视着一切的眼睛。
无声的重压,如同幽谷中弥漫的浓雾,沉甸甸地笼罩了整个草庐。恩师之死,非但不是终结,反而开启了更幽深、更恐怖的谜局。根基动摇、道心蒙尘的秦越人,在崩溃的深渊边缘,该如何背负这血染的遗物和未解的诅咒?
(http://www.220book.com/book/SNM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