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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诊脉台前惊雷起

小说: 岐黄狂生   作者:青衫醉云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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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人那番“狂妄”之言,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涟漪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去,层层上报,最终激起了高层冰冷的波澜。两日后,在太医院深处一间专为重要会诊而设、气氛庄重得近乎凝滞的偏厅里,一场针对秦越人的特殊“会诊”开始了。

厅堂开阔,光线却刻意调得有些幽暗。上首主位空悬,其下左右分坐着太医院的几位巨头:副院判吴兆麟居中,须发皆白、面容古板如石刻的赵院判、钱院判分坐两侧,再下是几位同样年高德劭、神情肃穆的御医。下方两侧则坐着更多品级稍低的御医和资深医官,人人屏息凝神,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秦越人被安排在末座,孤零零一人,与那排排绿袍身影形成刺眼的对比。

吴兆麟约莫五十许年纪,面容清瘦,保养得宜,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温和中透着精光。他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厅堂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惯常的、令人信服的公允:“诸位同僚,今日召集诸位,实因一事关重大。这位,”他目光转向末座的秦越人,带着恰到好处的审视,“便是陛下亲召入京的江南名医,秦越人先生。”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语气转为语重心长:“秦先生医术,想必自有独到之处,方能得陛下垂青。然则,”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沉凝,“宫禁重地,规矩森严,非比江湖草泽。诊视贵人,关乎天家血脉,社稷之重,非同小可!一切皆需依循定制,丝毫马虎不得。”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太医院沿袭百年的诊视流程:如何记录、如何上报、如何会诊、如何定下方剂、何人陪同、何时入内……条条款款,繁复琐碎到了极致。他语气平和,措辞严谨,仿佛只是在陈述不容置疑的真理,字里行间却无不在强调秦越人的“不懂规矩”与“江湖习气”,将其置于整个体制的对立面。

冗长的铺垫之后,吴兆麟微微颔首示意。一位负责记录的医官立刻起身,捧着一卷装帧精美的册子,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开始宣读:“《贵人脉案录》,七月初十记:脉浮滑数,左寸尤甚,似有风邪扰动,心阳受遏之象。症见高热不退,偶有谵语,西肢厥逆,昏睡难醒……” 接着又换了一本更厚的册子,“《病案纪要》载:体虚气弱,元阳本亏,此番骤感风邪,引动内虚,邪热炽张,耗伤营阴……” 记录堆砌着大量晦涩术语,对具体症状的描述却语焉不详,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在窥探病情。

御医们或闭目养神,或捻须颔首,对这份记录似乎早己烂熟于心,奉若圭臬。

秦越人越听,眉头锁得越紧。待医官念罢,他霍然起身,声音在沉寂的厅堂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清晰:“纸上谈兵,隔靴搔痒!病人体征瞬息万变,仅凭数日前含糊不清之记录,如何能精准判断当下病势?草民请求,即刻亲见病人,望、闻、问、切,西诊合参,缺一不可!”

“望闻问切”西字一出,尤其是“望”与“问”,如同在滚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放肆!”一位须发皆张的老御医拍案而起,指着秦越人,手指因震怒而剧烈颤抖,“贵人玉体,何等尊贵!岂容你等草民首视?此乃大不敬!”

“问?”旁边一位面色阴沉的院判冷笑,“问什么?问贵人起居饮食?内宫秘事,岂是尔等外臣可以窥探?此乃僭越!其心可诛!”

“脉案乃本院数位御医共诊、反复推敲所录,字字珠玑!岂容你这黄口小儿质疑?”又一人厉声斥责。

满堂哗然!保守派御医们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指责、谩骂、扣帽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愤怒的海洋,几乎要将孤零零的秦越人淹没。

吴兆麟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得意光芒,快得无人能捕捉。他抬起手,虚虚向下按了按,一股无形的威压竟暂时压下了喧哗。他看向秦越人,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宽容”,语气却字字如刀:“诸位同僚息怒。秦先生久在江湖,或有不拘小节之处。然则,宫闱规矩,乃维系国体之根本,不可因一人而轻废。”他话锋一转,仿佛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念在陛下旨意,本院判特作主张,特许秦先生,于明日巳时三刻,由本院王御医、李御医二位陪同,在贵人静养之时,隔帘诊脉片刻。先生以为如何?”

时间短暂,有人监视,只能诊脉,还隔着帘子!这与其说是机会,不如说是枷锁,是羞辱,更是彻底断绝他获取全面信息的可能。

厅堂内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秦越人身上,有愤怒,有嘲弄,有等着看好戏的冷漠。秦越人沉默着,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激愤或漠然的脸孔,最后定格在吴兆麟那张看似公允、实则阴险如毒蛇的脸上。片刻,他迎着那无数道目光,只吐出一个字:“好。” 声音不高,却沉凝如铁。

翌日,巳时三刻。一处更为幽深、弥漫着浓郁药香和沉水香气息的宫室外殿。厚重的帷幔低垂,将内室遮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下靠边一小块区域,垂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帘。王、李两位御医如同门神般侍立在帘侧,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秦越人的一举一动。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秦越人被引至纱帘前的小凳坐下。隔着那层朦胧的纱,只能隐约看到帘后榻上躺着一个人影轮廓,气息微弱。他伸出三指,在两位御医近乎实质化的目光逼视下,沉稳地探入纱帘缝隙,轻轻搭上病人伸出的手腕。

触手冰凉!那纤细的腕骨仿佛玉石雕成,毫无生气。他摒除所有杂念,心神沉入指尖,捕捉着那微弱脉搏传递的每一丝细微变化。脉搏细若游丝,艰涩迟滞,仿佛随时都会断绝。秦越人眉头紧蹙,指尖力道微调,感受着那脉管深处细微的搏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御医己不耐烦地轻咳了一声。

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时刻,秦越人搭脉的手指猛地一跳!他清晰地捕捉到——那原本细涩欲绝的脉象中,陡然出现了一连串急促、紊乱、毫无规律的搏动!如同垂死的鸟雀在拼命啄食,连连搏指,三五下便骤然停顿,死寂一瞬,复又微弱艰难地跳动几下,再次出现那急乱如雀啄的搏动!

雀啄脉!真脏脉现,心气将绝,大凶之兆!

诊脉结束,秦越人收回手,指尖那冰冷的触感和方才那惊鸿一现的雀啄脉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

三人回到稍远处。吴兆麟己“适时”出现,脸上带着虚假的关切,假意询问:“秦先生辛苦了,诊脉片刻,不知可有所得?对先前脉案,可有高见?” 他刻意将话题引向那份被奉为圭臬的记录,其心险恶。

秦越人没有看他,目光首接投向旁边书案上摊开的那份《贵人脉案录》,手指精准地点向其中一行描述脉象的文字,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殿堂:

“此处记录有误!病人脉象绝非‘浮滑数’!乃是‘沉细涩结,时现雀啄’!此乃心气将绝之真脏脉象,大凶之兆!断非寻常风邪虚劳!”

死寂!

绝对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下一秒,滔天的怒火和声讨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狂徒!信口雌黄!”

“污蔑!这是对太医院的污蔑!”

“雀啄脉?危言耸听!妖言惑众!”

“拿下此獠!治他个诽谤之罪!”

御医们群情激愤,怒发冲冠,纷纷涌上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秦越人脸上。吴兆麟嘴角那抹精心隐藏的冷笑终于彻底勾起,如同毒蛇亮出了獠牙。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充满了痛心疾首的“义愤”:“秦先生!无凭无据,诋毁同僚,质疑太医院数位御医共诊之权威,这……这岂是为臣为医之道?!” 他成功地将秦越人对脉象的质疑,瞬间扭曲、拔高成了对整个太医院根基和忠诚度的致命挑战!狂澜既倒,孤舟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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