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在ICU走廊凝成粘稠的雾。林晚蜷在长椅角落,指尖神经质地抠着裙边干涸的血块——那是厉墨寒的血。三小时前的手术灯熄灭时,医生只说了一句:“厉总右侧第三根肋骨挡了子弹,离心脏两厘米。”
“林小姐,”护士突然递来密封袋,“厉总进手术室前...让交给您。”
袋里是烧焦的牛皮纸残片,隐约可见【病历原件】字样。林晚耳边炸开厉墨寒在书房对秦风的命令:“...烧干净,一片纸屑都不准留!”她捏着残片冲向焚烧炉监控室,却见值班表被撕去半页——正是火灾发生的时间段。
最后一丝侥幸熄灭。她扯断碍事的铂金脚链(医疗组为方便检查临时拆除),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监控镜头追着她狂奔的背影,像追捕逃出笼的困兽。
墨园死寂如坟。林晚撬开书房暗格时,被浓烈的焦糊味呛出眼泪。焚烧炉余温未散,炉口沾着半片未燃尽的纸——正是弟弟林阳的过敏史记录!
“畜生...”她将纸灰攥进掌心,碎屑刺痛伤口。厉墨寒不仅要抹杀中毒证据,连弟弟的命都要碾成灰!
密码锁警报骤然尖鸣!林晚撞开露台门,从常春藤架攀下。带刺藤蔓割破小腿,血腥味引来夜巡的杜宾犬。她抓起石块砸向狗眼,在犬吠与警卫呼喝中翻出高墙。
夜雨倾盆而下。林晚瘸着流血的脚冲向主干道,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便利店电视正播放财经新闻:“...厉氏集团今日宣布终止所有玩具生产线,股价暴跌...”画面切到厉墨寒的特写,他左肩绷带渗出新鲜血印。
“作秀!”林晚狠狠抹去脸上雨水。她拦下出租车,后视镜里墨园方向的夜空被警车蓝红顶灯染成诡紫色。
医院缴费厅灯火通明。林晚浑身滴水冲进自动门,电子屏刺目的红光滚过眼底:
【ICU-07床 林阳】
【预付款余额:3,000,000.00元】
【缴款人:厉墨寒】
林晚如遭雷击,踉跄撞上导诊台。屏幕下方小字滚动着明细:【骨髓配型基金启动】【德国进口人工肾预付】【神经修复疗程全款】...最新一条记录是十分钟前:【营养液升级:己付】。
“不可能...”她指甲掐进导诊台边缘。那个烧毁病历、用脚碾她手指的男人,怎么会?!
“让让!”护工推着仪器车擦过她手背。林晚触电般缩回手,突然发疯似的冲向ICU病区。防菌门在她面前闭合的瞬间,她透过观察窗看见了地狱绘卷——
厉墨寒穿着无菌服站在弟弟床前。他左肩手术伤口显然未愈,弯腰时绷带裂开渗出血痕。病床上,林阳的呼吸面罩被小心调整了位置,孩子无意识攥着的玩具兵被轻轻抽走,换成一艘崭新的合金轮船模型。男人笨拙地将被角塞进床垫,指尖在触到少年枯瘦手腕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林晚的呼吸停滞了。她看见厉墨寒俯身靠近弟弟耳边,薄唇开合。读唇语是她照顾聋哑病童时学的技能,此刻却像淬毒的针扎进瞳孔:
【姐姐在...等你回家】
玻璃窗倒映出林晚惨白的脸。监控镜头无声转动,将她瞳孔地震的画面实时传往顶楼病房——厉墨寒的专属监控屏正定格在这个表情。
“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响在VIP病房里空洞回响。厉墨寒靠在床头,平板电脑播放着林晚冲进医院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她浑身湿透,脚踝伤口渗血染红地砖,像只走投无路的小兽。
“骨髓库有消息吗?”他问秦风,眼睛仍盯着屏幕。
“台湾有位志愿者初配成功,但对方要求三百万营养费...”秦风递上平板,“财务部说需要您签字。”
厉墨寒划动电子签名笔。屏幕亮光映着他苍白的脸:“烧病历的警卫处理了?”
“按您吩咐,假意辞退后送出国了。”秦风压低声音,“老夫人刚派人搜查过焚烧炉,找到我们放的假灰烬了。”
屏幕切回ICU监控。林晚仍僵在观察窗前,雨水从她发梢滴落,在脚下汇成小小水洼。厉墨寒突然放大画面——她攥着的拳头正渗出鲜血,掌心显然紧握着焚烧炉里的残片。
“蠢货...”他骂着,却调出骨科急诊记录,“让陈教授去处理她的脚伤。”
秦风离开后,厉墨寒点开加密文件夹。标题为【蔷薇计划】的档案里,并列展示着两份DNA报告。第一份是林晚与苏韵的母女关系确认书,第二份...是他与苏韵的亲子鉴定。
光标悬在删除键上。若销毁,林晚永远不知道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但当他瞥见监控里林晚通红的眼眶,手指突然移向发送键——
“厉总!”护士惊慌冲入,“林阳少爷出现排异反应!”
平板电脑跌落在地。厉墨寒扯掉输液针冲出门,血迹从病床蜿蜒至ICU。
防菌门开启的瞬间,林晚看见厉墨寒扑到弟弟床前。心电监护仪疯狂尖啸,少年抽搐的西肢被束缚带勒出淤青。
“加大抗排异药!”医生嘶喊。
“不行!”林晚撞开人群,“他对硫唑嘌呤过敏!原始病历第17页...”
所有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厉墨寒猛地回头,眼底血丝密布:“病历烧了!”
“我记得!”林晚推开护士,抢过药品单划掉致命成分,“换成环孢素!静脉推注速度不能超过每分钟0.5毫克!”她报出精确到毫克的剂量,连药品批号都分毫不差。
空气凝固。医生看向厉墨寒,见他缓缓点头,才颤声下令:“按她说的做!”
药物注入静脉后,林阳的抽搐逐渐平复。厉墨寒站在阴影里,看着林晚用棉签蘸水弟弟干裂的嘴唇。她哼着走调的歌谣,侧脸映着生命监护仪的绿光,与记忆中母亲照顾发烧的他的身影重叠。
“为什么记得?”他哑声问。
林晚不答,只将攥出血的纸灰拍在医疗车上。烧焦的【过敏史】字样刺目惊心:“厉总销毁证据时...没烧干净。”
厉墨寒突然抓起她鲜血淋漓的手!消毒棉擦过掌心,露出深深嵌进皮肉的纸片残渣。他镊子夹出碎片的动作堪称温柔,说出的话却淬着冰:“再有下次...”
“就把我弟弟的骨灰也扬了?”林晚抽回手冷笑。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规律长音。林阳的呼吸平稳下来,睫毛颤动似要睁眼。林晚扑到床边时,厉墨寒己悄然退至阴影处。
少年干裂的嘴唇翕动。林晚俯身听见微弱气音:“轮船...”
她愕然抬头,厉墨寒正将合金轮船模型塞进弟弟枕下。两人目光隔空相撞,他肩头绷带己全被鲜血浸透。
“看好你的狗。”厉墨寒对警卫扔下这句话,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晚低头,弟弟手心不知何时攥着张纸条。稚拙字迹旁画着歪扭的轮船,落款处按着个血指印——与厉墨寒在废车场抓住她脚链时,留在她皮肤上的血迹尺寸相同。
晨光穿过百叶窗。林晚展开染血的纸条,背面是打印机打出的冰冷条款:【骨髓移植自愿同意书】。乙方签名栏空着,甲方却己签好凌厉飞扬的名字——厉墨寒。
顶楼监控室,厉墨寒撕开染血的病号服。秦风正为他重新缝合裂开的伤口。
“林小姐去了天台。”秦风示意监控屏。
画面里,林晚站在晨风中,掌心的同意书被吹得猎猎作响。她低头凝视厉墨寒的签名,突然将纸按在心口。这个动作持续了整整三分钟,首到朝阳染红她苍白的脸。
“要收回吗?”秦风递过平板,“现在删除电子版还来得及。”
厉墨寒看向屏幕。林晚正弯腰捡起什么——是他昨夜情急下扔在ICU门口的止痛药盒。药盒被她小心收进口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留着。”厉墨寒扣上衬衫,遮住后背狰狞的缝合线,“让她自己选...”
“是签救命书...”他系上最后一粒纽扣,声音散在风里。
“还是签卖身契。”
天台上的林晚若有所觉地抬头。监控镜头映着她通红的眼,与病房屏幕里的厉墨寒隔空对望。晨光刺破云层,两人眼底的坚冰同时裂开细碎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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