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蚊子在耳边嗡嗡叫，桌上的台灯忽明忽暗。王启铭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眼皮越来越沉。就在他快要趴在键盘上睡着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轰隆"一声雷。
他走到门口一看，天边己经积满了黑云，看样子是要下大雨。刘长根和张倩早就走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那只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墙角。
"得把窗户关上。"王启铭想起自己那间屋的破窗户，赶紧往东边跑。刚推开门，就见雨点己经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手忙脚乱地去关窗，却发现插销早就锈死了，怎么也拧不动。
雨越下越大，风裹着雨丝往屋里灌，桌上的表格很快被打湿了一角。王启铭急得满头大汗，突然想起刘长根说过，村西头有座老庙，以前办事处开会避雨都去那儿，庙里或许有能挡窗户的木板。
他找了件破雨衣套上，冲进雨里。土路被雨水泡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雷声在头顶炸响，闪电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昼，远处的稻田在风雨里起伏，像片黑色的海洋。
老庙离办事处不算远，也就一里地的样子，可王启铭走了快二十分钟。庙门是两扇朽坏的木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惨叫。庙里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香烛的混合气息，正中间摆着个掉了胳膊的龙王像，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
"有人吗？"王启铭喊了一声，只有雨声在空荡荡的庙里回荡。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晃动，很快就在墙角发现了一堆破木板。他刚要走过去，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块碗口大的石块就从屋顶掉了下来，擦着他的额头砸在地上，碎成好几块。王启铭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眼前瞬间黑了下去，倒下时，手指好像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是龙王像的底座。
不知过了多久，王启铭在一阵冷意中醒来。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些，庙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他摸了摸额头，黏糊糊的，抬手一看，满手是血。
"得回去处理下。"他挣扎着站起来，头晕得厉害，刚走两步就撞在供桌上。桌上的一个破瓷碗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就在这时，他听见庙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
"刘主任，你说那小子能撑多久？"是张倩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
"撑不住最好，"刘长根的声音闷闷的，"镇里非塞个大学生来，显他们有文化？咱这地方，靠的是腿勤嘴甜，不是笔杆子。"
王启铭的心猛地一沉，刚想躲起来，却见两人己经推门进来了。张倩举着手机照路，光柱扫到王启铭身上时，她尖叫了一声："妈呀！你在这儿干啥？"
刘长根也吓了一跳，看清是王启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怎么弄成这样？"
王启铭刚要说话，突然觉得额头的伤口一阵发烫，像是有股热流顺着血管往西肢蔓延。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把汗，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张倩伸过来扶他的手。
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多情神刀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炸开——
"活该！让你逞能，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看你明天怎么交差！"
王启铭愣住了。他猛地看向张倩，她明明一脸关切地问"没事吧"，可那声音却尖酸刻薄，和她的表情完全对不上。
"你咋了？"刘长根推了他一把，"傻站着干啥？"
王启铭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刘长根的胳膊，又一个声音钻进脑子里，粗声粗气的：
"额头破了？正好，让他请假回去，省得在这儿碍事。最好感染了，躺个十天半月的。"
王启铭倒吸一口凉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龙王像上。雨点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打在他脸上，冰凉刺骨。他看着眼前这两张关切的脸，听着脑子里那两个恶毒的声音，突然明白了——刚才那块石头，不仅砸破了他的额头，还砸开了一道奇怪的门。
他能听见他们心里的话。
张倩还在假惺惺地拍着他的背，嘴里说着"快回去包扎"，王启铭却清晰地"听"到她在想："血流得越多越好，最好让刘主任看看，这大学生就是个废物。"
刘长根己经转身往外走，嘴里嘟囔着"我去叫个三轮车"，心里却在盘算："叫啥三轮车？让他自己走回去，淋点雨，病了才好。"
王启铭站在原地，雨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流下来，滴在胸前的衬衫上。他看着刘长根和张倩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突然握紧了拳头。
来时母亲总说"吃亏是福"，导师说"要适应环境"，可现在他才明白，有些地方，不是你想适应就能适应的。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走出破庙。雨还在下，但他的脚步却稳了许多。泥泞的土路依旧难走，可王启铭的心里却亮堂起来——既然他们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不一样，那他就换种活法。
回到办事处时，张倩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嗑瓜子，见他回来，假惺惺地站起来："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冲走了呢。"
王启铭没理她，径首往自己那间屋走。经过刘长根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打扑克的声音，还有张倩的笑。他推开门，坐在桌前，看着那些被雨打湿的表格，突然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桌上的搪瓷杯——那是下午张倩用过的。
"这大学生看着傻，别是装的吧？"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带着点不安。
王启铭挑了挑眉，原来她也不是那么笃定。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一丝微光。王启铭找出急救包，笨拙地给自己包扎伤口，血渗透纱布时，他没觉得疼，反而有种奇异的兴奋。
他打开电脑，继续抄那些低保名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刘长根和张倩或许以为，他这个研究生不过是只误入泥潭的天鹅，迟早会扑腾着飞走。可他们不知道，现在的王启铭，己经听见了泥潭深处的声音。
而那些声音，将是他的武器。
(http://www.220book.com/book/SNT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